深藍色的“桑塔納”在山區高低不平的柏油馬路上風馳電掣地疾駛。車內三位穿西服打領帶的人聽著流行歌曲表情比較輕鬆,他們討論了歌曲中“朝花夕拾杯中酒”一句。最後一致認為“朝花夕拾”與“杯中酒”毫不相幹。胖子說,“現在很多不相幹的事情湊在一起反而能冠冕堂皇名正言順了。”

司機說要停下來察看一下地圖,一路上岔路太多且路標含糊,誤入歧途對司機來說是最大的不幸。

三人先後下車轉動轉動酸麻的脖子,然後背對著夕陽在瑟瑟秋風中痛快淋漓地撒了一泡尿。他們點燃香煙很輕鬆地吸了起來。煙霧在秋風中很快就碎了。路兩旁的大葉楊一路延伸如同一些墨守陳規的軍隊,山腳下的稻田一片金黃。一些零零星星的農民在田裏收割成熟的水稻,一些棉花、山芋還有山梁上的柑桔、板栗也在秋風中相繼成熟。田埂上晃動著一些小孩和黃狗的身影,秋日山區的黃昏“遍地英雄下夕煙。”

三位撤完尿的人隻覺得景色很好,頭腦中也沒有更多的詞彙和語言能表達出這秋日夕照的風景,於是瘦如牙簽的人說,“上車!”

三位喝了一些水,車太顛簸,一小部分水潑在車上和坐墊上。

胖子說,“許多事情就像這莫名其妙的流行歌曲的歌詞一樣,雖然極其錯誤荒謬卻極其容易流行。”

胖子說起了一些漂亮的女子因對單眼皮心懷不滿而讓一些江湖醫生用沒有消毒的刀割成雙眼皮,其結果有的成了大小不等的兩隻眼,有的成了三層眼皮,有的鼻子被隆成了爛柿子,有的嘴唇沒修改成性感,反而歪了嘴巴,美容而至於麵目全非的事在全國各地經常發生。

瘦如牙簽的說,有一個處級幹部嫖娼的事也弄得非常難辦。壯漢說,好像最後還是罰了五千塊錢吧。牙簽說,聽說處長正在起訴要求平反。胖子說,這種事越起訴越講不清。

大家都認為比較難辦。

牙簽說掃黃突擊大檢查時活捉了一大批活蹦亂跳的妓女。一位眼圈發藍胸脯豐富的妓女交出了一大把名片,其中有一張就是處長的。找到處長時,處長說,我的名片在外麵散發的很多,怎麼能以名片定我嫖娼呢。再審問妓女,妓女說,名片上的人與我睡過不止一次。處長後來對紀檢部門說,難免某些販毒分子殺人犯手中有我的名片。難道我也是販毒分子殺人犯。處長在罰了五千塊錢後已辭職打官司,他認為以一張名片來定罪是不能成立的,他要為法律的公正和個人的尊嚴打一輩子官司。

壯漢說。這種事隻能以妓女的口供和名片結合起來構成證據,誰也不能保證從床上現場抓獲。

胖子說,這種事隻要誰被沾上了,那隻能是“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三位覺得這件事本身比較有趣,但事情的定性是比較困難的,也就比較隨意地說說而已。

窗外的天已漸漸地暗了下來,暮靄悄悄地籠罩了稻田、山梁和樹木。

山區,一層白色的霧氣在暮色的田野山梁,上浮動。

風聲越來越大,深山裏一些麇鹿、野羊的叫聲在秋風的縫隙裏隱隱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