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劉柱通知雲台鎮:晚上的猴腦要用一隻小公猴(2 / 2)

酒席上三道活菜讓我開了眼界。一道是醉蝦,活蝦用黃酒醬油薑末蒜泥浸泡後端上來,蝦在入口時蹦跳著作最後的垂死掙紮,但牙齒很快就將蝦們攔腰咬碎。第二道菜是糖醋鯉魚,魚身被油炸得體無完膚,但魚頭在煎炸時用濕布裹死,因此上來的魚像戴著頭盔被大火燒傷的重度殘廢者,我們用筷子一夾魚身上的肉,鯉魚的頭就劇烈抽搐,魚嘴絕望地一張一合著。第三道菜是猴腦,一個幼小的猴子被劈開天靈蓋後卡在桌子的中央隻露出一個殘缺的腦袋,大家將雪白的猴腦掏出來醮上醬油或芥茉吃得熱情高漲,我看到猴子死不瞑目的眼睛裏流露出求生的欲望,猴牙格格地錯動著,我不敢吃,範中康剜了一勺猴腦放到我的麵前,“這是公猴,壯陽的!”劉柱將喝得通紅的臉湊到我麵前,“這可是特地為你準備的。不過這猴是賓館自己飼養的,算不上是違反動物保護法。”我勉強地笑了笑,沒說話。

白酒喝掉了四瓶,我說自己身體不好,也就隻喝了三小杯,頭腦還算清醒,我看到他們的舌頭都先後發硬。飯後範中康問,“劉縣長,要不要給省城大記者特殊安排一下。”劉柱說,“不用了,今晚我也不回縣城了,我們晚上住在一起,跟老同學好好聊聊。”範中康說,“那就住你那個套間吧!”

我沒想到劉柱在溫泉賓館有自己的豪華套間。

我注意到酒桌上有一個人始終不認真、不積極地喝酒,分手前,我問他叫什,他說是副鎮長王虛林。

三樓最東邊就是劉柱的套間,裏麵鋪滿了墨綠色地毯,外麵的會客廳裏擺滿了崐一圈咖啡色的真皮沙發,一個辦公桌,桌上還有一台電腦。劉柱顯然也喝多了,但他頭腦依然清醒,他說,“其實我很少到這裏來,但他們非要給我弄了這麼一間。如果你不要的話,下麵就說你不給他們麵子,不支持他們工作。反正,我說過住一次就要縣政府跟他們結一次錢。”後來他還說這幢樓有一半被大款們包下了,我們這些當縣長的根本不如做生意的大老板們,雲台鎮也不是什麼商業重鎮經濟也一般化,溫泉主要是用來接待上級來人和給大款們休閑的。

我們喝了許多茶一直聊到了後半夜,劉柱說了自己許多的苦處,夫妻分居兩地,縣裏的工作越來越難做,人事問題就可以把你拖個半死。縣裏的國有企業幾乎全軍覆沒,財政緊得工資都難以保住了,有些鄉鎮半年都沒發上工資了,雲台鎮算好的了。老幹部老職工可以直接衝到縣長辦公室找你要飯吃,你還不敢把他們怎麼樣。古代哪有老百姓敢到縣令的辦公室撒野的,現在我們的法律就不能動老百姓一根毫毛,我們共產黨的人權已經有些過頭了,美國的老百姓誰敢衝擊政府。

我說,“你的怨氣也太多了,還是將小婭接過來吧,生活有個照應。”劉柱說,“小婭根本不願到縣城來工作,她說她要在家照料孩子。我來兩年了,她隻來過一次,她討厭縣城裏到處亂竄的三輪車。”

小婭是我們同屆外語係的女生,他們在學校時並沒有戲,那時候我名氣比劉柱要高得多,一次我們跟外語係進行“辯論”,我是主辨手,戰勝了以小婭為主辯手的外語係隊。後來我和小婭還在學校留學生俱樂部喝過一次咖啡,要不是那一年春夏之交我出了點事,也許還真有戲。小婭的父親是省政府秘書長,劉柱是在分到省政府後最早被小婭父親相中的。

睡覺前,劉柱叫我洗溫泉,我說夜已經深了,就算了。劉柱說衛生間裏的熱水就是地下一千二百米深處的溫泉水,純天然的。我將衣服放到壁櫥裏準備掛起來,打開櫥門,我看到了一個粉紅色的女人乳罩和一條三角內褲掛在衣服架上。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穿衣服時,發現櫥子裏的乳罩和三角褲不見了。

劉柱回縣城的時候對我說,“有什麼不方便的,直接給我打電話!”

此後的二十多天裏,我住在雲台鎮溫泉賓館,所做的一切與休息和療養沒有任崐何關係。

天漸漸地暖和起來,站在半山腰間眺望山下一馬平川的土地上,正在撥節的麥子和盛開的油菜花向著天的盡頭鋪陳,零零星星的農民們在田裏勞動,他們與身邊的農具形影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