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十一月十五,五行水日,宜出行……

醉舞與紅露一副平常人家的裝扮坐於馬車內,馬車由瑞王府的後門而出,正出了不遠,便聽的一人叫道,“請留步。”

紅露掀了簾出來。

外頭站了一個書生,方臉,一身青衣。可那青衣似乎沾了水氣,襯得書生臉色也紫青紫青的。

紅露道,“你來找我們家小姐?”

書生點首。

醉舞掀了簾而出,瞧著外頭的嵐若。

嵐若眉眼都有尷尬之色,他癡但不通變之人,昨日未見醉舞來赴會,自己一人想了多種原由,雖多則該是醉舞對自己無心,卻怎麼也不想這般就成了兩兩相忘的落花流水,於是整整一夜之後,一早就等在王府門口,想問個清楚,可見了醉舞這清淡的臉色,卻是話到口中,又吐不出來了,隻拱了拱手,“嵐若,嵐若今日隻來送行……醉……莫姑娘一路多多保重。”

醉舞垂下眼目,“謝嵐若大人來送行。”說著,放下簾布。

嵐若瞧著馬車又要起步,又跑了過去,“莫……莫姑娘……”

馬車又停下,紅露本不耐煩的,但見嵐若的樣子,也就壓下了這氣,掀簾道,“大人,你有什麼話,一便說了就是了。”

嵐若站在那邊,猶豫了好久,臉色青青紅紅了一番,終是鼓足了氣,問道,“莫姑娘昨日收到學生送去的信函了嗎?”

紅露心道,還有這事,我怎不知道?

醉舞坐在車內,也不出去,隻淡聲念,“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嵐若自然是聽懂的,他呆了一會兒,先是臉一青,張口結舌,後又癡癡一笑,喃喃著,“載不動,許多愁……許多愁……”退了幾步,竟是不知覺的兩腳打勾,摔了過去,可他似乎還是沒有知覺般,雙目呆著,“學生第一次見姑娘是在沁外樓,那時姑娘獨坐一角,口中說,這些小酒館,裏頭喧嘩吵鬧,三教九流彙成一齊,達官貴人尋常自不會上裏頭,可若有一日,某家貴公子興起,去了這小酒館,那便格格不入了。可在學生眼中,莫姑娘便是這麼一個人了,學生長這般大還未見過姑娘這般的女子,那……”

他癡癡而說,莫醉舞倒不上心,隻對紅露說了句,“起程吧。”

馬車走了,紅露還是瞧著外頭自語的嵐若,“小姐,嵐若大人是個好人,他應是真心對小姐的。”

“他隻是個有眼無珠的。”

“啊?”

醉舞往馬車壁一靠,閉了眼,“此刻放不下,忘不掉又怎樣?總會放下的,一輩子有多長,他總會遇到比我更好的那個。”

紅露靜靜的看著醉舞,“小姐,你對嵐若大人一點心意都沒有嗎?”

醉舞安安靜靜的閉著眼,不回答。

紅露見狀,也不多問了,隻歎了一聲,幫醉舞蓋上毯子。

自己坐著想了一會兒,這才掀開簾子,輕問趕車的男子,“到前麵瑞王所備的驛站,還久麼?”

那男子乃瑞王的心腹,名叫銘律,此次便由他護送醉舞二人去曲溪。

隻聽得銘律用沉穩的聲音淡淡道,“不遠了,一個時辰便可。”

紅露點點頭,放下簾子,也不再問了。

曲溪雖離雲樂不遠,卻也需兩個月的時間,也不知途中有什麼事發生,所以斷是不能大意的。

一連行了一個多月,便已是十二月中旬,天是越發的冷了。

這日醉舞穿了件藍底白緞的厚呢棉襖,坐於馬車內掀著窗簾子看外途的景色。

不似於雲樂的溫和,曲溪地屬偏北,更是冷些。前兩日下了雪,遠望過去,山頂、樹枝就連道旁的枯草都積了一層雪,晶瑩潔白,穿透人心。

但醉舞似乎不大適應這天氣,身體也弱下來。

微微吹了風,又輕咳起來。

紅露由外頭聞聲,掀簾而入,見醉舞正讓窗邊的遮簾通著,不由出聲,“小姐,你的身子都這般了,還拉開簾子,人家為你擔心,你倒好,還這般折騰。”

醉舞淡淡道,“咳嗽幾聲,不礙事。”

紅露責怪,“哪不礙事了,我跟你說,這要是落下一毛病,可就苦了日後了,天天這般咳著,難受的。”

醉舞見紅露放下車壁上的小簾子,“死不了就這麼折騰著。”

紅露看了醉舞一眼,“小姐為何總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醉舞笑,“本來就沒人當它是回事。”

正說著,馬車忽然停下。

醉舞與紅露相視一眼,心中都覺奇怪,便聽銘律的聲音由外傳來,“在下與舍妹等人欲往曲溪投親,不知有何事讓各位阻攔我們的去路。”

讓人攔路?而且不止一人……瑞王不是都打點好了麼?為何會如此……

紅露皺皺眉,轉身掀簾而出。

卻看見二十幾個大漢拿刀圍著馬車,個個雖青布灰衣,但那氣勢哪會像一般盜賊所有,分明是一群訓練有數的士兵。

紅露正皺眉,為首的灰衣大漢抱拳以禮道,“好說,我等乃是秦雲寨之人,在下正是秦雲寨副將鄧嵩。”

“秦雲寨。”醉舞喃喃。這寨她是聽過的,寨主原本是曲溪的將軍楊述,因被前下屬副將馮成告有叛國之心,故而被廢將軍之職。素日裏帶下屬倒是真誠,又是講義氣之人,也有不少人尾隨他去,兩年前更是在虎眺山上建了秦雲寨。

這邊還未發問,又傳來那鄧嵩的聲音,“在下得聞冷姑娘今日會到此,故而於此地等候姑娘,想請冷姑娘幫個忙。”

得聞?那便是有人透漏……

冷姑娘……冷若水麼?

紅露直覺回答,“各位大俠怕是認錯人了,我們無一人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