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幼女失蹤(1 / 3)

她隻有二十九歲,之前的天空是那樣的藍,所有人都對她微笑,丈夫疼愛她,團裏她最得寵,可以說從來沒經曆過什麼風雨。受到這突然的打擊,就像在晴空下被雷擊中,夏木愣在那裏,像是突然間失聰、失明、失去全部感知。

故事的開始

孩子丟了。

那個9歲穿薄裙的女孩名叫幻幻。她走在荔城的空氣裏,空氣像裙子一樣稀薄,夏木有時會在夢裏看見她,喚她的名字“幻幻!”“幻幻!”

她們生活在荔城。荔城並不是以荔枝出名,而是盛產一種美麗妖嬈的白蘑菇。據說這種白蘑菇帶有幼女的體溫,摸上去手感很舒服。夏木是在女兒李幻走失後,才開始注意到這種蘑菇的,因為走失的起因是幻幻跟小夥伴一起到一個蘑菇房去玩,從此,一去不返。

事後幾家人找遍了城內所有蘑菇房,沒有找到那三個孩子。

以前,夏木對本地種植蘑菇的事一無所知,她是當地劇團的一名演員。她先生姓李,在報館工作,普通編輯,拿著一份普普通通的薪水,夏木沒有演出的日子,家裏的開銷也能勉強維持。在小女兒沒有丟失之前,日子過得也算和美。

夏木相貌出眾,見過她的人,無不為她的美貌傾倒。地方戲裏有一種扮“花妖”的演出,夏木正是合適人選。她13歲就被挑到劇團扮“花妖”,小小年紀就開始吃“公家飯”,爸媽內心即使喜悅,又內疚。喜的是那時候日子緊,家裏孩子又多,解決了一個孩子的飯票問題,父母可以少開銷一點。內疚的是夏木從小吃苦,沒得到多少疼愛。夏木的父母就商量,將來把這些疼愛都留給夏木未來的孩子。

誰也沒有料到,夏木的女兒會在9歲那年失蹤。一塊兒不見的,還有她的兩個玩伴:虎頭虎腦的張一傑以及靦腆內向的小男孩閔小文。

戲中人

婦產科對夏木來說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三家人就是在那兒認識的。它改變了夏木的生命軌跡。第一次走進婦產科她就聽到一個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那時幻幻還是夏木腹中一個拇指大的胚胎。

在夏木的想象中,腹中的小姑娘就像花蕊中的一粒花生米,被粉紅的柔軟花瓣輕輕包裹著,花生米幸福地長大。夏木把她可愛的想象告訴她的丈夫李惟心,惟心用細長的手摸著她的頭發,喃喃道:“這個意象好美啊!”

惟心是多愁善感的江南才子,在當地報館做編輯,人稱“李編輯”。琴棋書畫美人,他一樣也不缺,在真心真意感謝生活對他的好的同時,他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命運。眼看著美得像花兒一樣的妻子穿著嫩芽綠薄紗上衣在屋裏走來走去,幻影一般,他越發感覺不踏實。

“夏木,你真的嫁給我了?”

“是。”

“愛我嗎?”

“愛。”

夏木走過來,像他倆談戀愛時那樣,若無其事地坐在他膝上。兩人靜默無語,一起看廊前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丈夫透過妻子衣袖上嫩綠的薄紗看世界,外麵的雨簾有些變形,像斷了線的珠子。他的手在妻身上遊移,摸到妻的小腿,她很瘦,幾乎沒什麼肉。她坐在他膝上,是那樣輕,輕得讓他不能確認,這個女人的確嫁給了他,和他同睡一張床、同吃一鍋飯,是他一輩子的女人,還為他生兒育女。

有時,他獨自坐在廊前彈古琴,依稀看見自己的前生或是來世,都是孤身一人,生命的三次輪回,隻有這一瞬間有人相伴。他格外珍惜自己年輕美麗的妻子。

夏木也珍惜自己儒雅能幹的丈夫。在沒生孩子之前,兩人幾乎沒什麼朋友,關起門來享受二人世界裏的快樂。

夏木有時跳舞給丈夫看。她跳的是一種從唐朝傳下來的古典舞,據說這種舞在全國各地都已失傳,惟心覺得自己坐在家裏就可以看到,真是幸福。

在女兒李幻失蹤之前,這三口之家的生活的確是幸福的,準確地說,在1998年4月9日這個日子之前,他們的生活是平靜而幸福的。不光是夏木一家人,還有另外兩家人——張家和閔家,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錯。這三家人是生孩子那天認識的,三位太太住在同一個病房裏,丈夫們都來送飯,大家彼此就熟絡起來。

這三家的孩子:李幻、張一傑和閔小文,三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他們的出生時間是:1988年8月8日。

父親的預感

孩子走失那天晚上,一切如常。李幻從學校一蹦一跳地放學回來,把書包一放,剛說了聲“媽,我回來了”,就聽到窗外有人喊她,“李幻!李幻!”

夏木推開窗一看,是跟自家幻幻同一天出生的張一傑。一傑是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功課在班裏年年考第一,老師家長全都喜歡他。一傑低著頭,在玩一隻閃著藍色瑩光的“悠悠球”。

“悠悠球”上有一根線,孩子拉著它上下抽動,那球彈回的方向有種不確定性,但大方向又在控製之中,不會像乒乓球那樣跳到很遠的地方,所以很多孩子喜歡玩這種球。李幻也有一隻粉色的“悠悠球”。

“一傑,快吃飯了,你要帶幻幻去哪裏玩?”

“到蘑菇房那邊去玩,放學時我跟幻幻說好的。”

“還有誰一起去?”

“小文。”

“那好吧,你們仨玩一會兒就回來,阿姨給你們做飯吃,待會兒你們仨一塊兒來吃,今天吃蒸雞蛋羹。”

一傑說:“不行,我媽不讓我在別人家吃飯。”

“啊呀,同學家不要緊的,待會兒我跟你媽去說。”

孩子們大呼小叫,一溜煙兒地跑掉了。夏木看到女兒幻幻粉紅色的悠悠球落在小書桌上沒帶走,就拿球追了出去,可孩子早已消失不見了。

孩子們走後,夏木就動手揉麵蒸饅頭。麵已經發好了,在瓦盆裏等著她。她抓起那團軟硬剛好的麵團,一手抓了把雪白的麵粉灑在案板上,再把麵團放上用力揉。過了一會兒,給孩子們吃的小圓饅頭終於上籠屜蒸了。火很旺,蒸氣四處彌漫,把夏木完全籠罩其中,以至於丈夫推門進來的時候,居然沒有看到她。

“我回來了。”

夏木看到丈夫的臉色不太好,就問:“怎麼啦?出什麼事啦?”丈夫放下手中的公文包,用手捂住胸口,在那兒揉了幾下說道:“不知道怎麼搞的,胸口疼。”

夏木說:“你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這兩天太累了?”

“幻幻呢?”

“出去玩了。”

“跟誰一起去的?”

“一傑還有小文啊,怎麼啦?”

惟心陰沉著臉說:“你不該放孩子出去玩。”

“怎麼啦?吃飯還有一會兒呢,讓孩子出去跑跑對身體有好處,在教室裏關一天了。”

“以後黑了就別讓孩子出去亂跑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就該好好在家裏呆著,你讓她出去瘋跑什麼呀?”

夏木不理。她手裏拿著筷子和碗,“噠噠”調著碗中的蛋液。說好要給孩子們蒸雞蛋羹的,她特意打了五個雞蛋,滿當當一大碗。她可以想象到孩子們歡呼著分吃蛋羹時的高興勁兒。

張一傑一定齉著鼻子說:“真好吃!”

閔小文就跟他搶。兩個男孩子總是這樣打打鬧鬧,女孩子就要文靜些,她總是坐在他倆中間,勸勸左邊,再勸勸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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