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如果在這一刻,她把女兒幻幻的事跟秋淩風說了,那也還來得及,但在他的溫柔觸摸之下,她喪失了說真話的能力。
真話的機會就這樣錯過去了。
他扳過她的臉,凝視著她的眸子,他看見那美麗的眸子裏閃爍著點點星光。他微微側過臉來吻她,為的是不讓眼鏡框碰傷她。夏木這個旋轉如飛的舞蹈精靈,此刻安靜得像一片夏天的樹葉。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夏木還沒有準備好。從今天早晨下火車開始,她一心一意要把這個來車站接她的男人當作“秋老師”。他們一起打車回來的時候,他坐在前麵,完全沒有靠近她的意思。夏木不知道,對越是喜歡的女人,男人越會表現得比較拘謹。
夏木緊閉著眼睛,感到天上有一個人正看著她。她拿不準是不是該拒絕秋淩空的親吻,她畢竟沒有說真話,隱瞞了身世,但秋淩空的吻又是那樣令人難以拒絕。他溫柔的舌尖,像穿了舞鞋一般,進退、旋轉,好一番纏綿,吻得夏木都快要化掉了。
夏木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氣氛:看得見星星的房間、男人的擁吻、實現舞蹈夢想的全套計劃……北京真是太好了!她真是來對了……然而,她似乎高興得有點太早了,就在他們深情相吻的時候,樓下電話鈴響了。
那“嗡嗡嗡”、“嗡嗡嗡”的電話鈴聲阻斷了他倆的親密,兩人都覺得有些掃興。“去接吧,”夏木推了一下秋淩空的肩說,“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呢。”
“那你等我回來,我很快就……”
兩人的第一吻竟被打斷,誰心裏都不舒服。夏木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場戀愛不那麼簡單。
秋淩空下樓去接電話,把夏木一個人留在那個空蕩蕩的房間。她在天窗下躺下來,麵孔正對著星空。她忽然有點懷疑自己,這是什麼地方?陌生的空氣,陌生的音樂,連星空看上去都那麼陌生。
她穿了件蝴蝶袖的紗裙,躺在那裏的姿勢就像舞蹈中的靜場。曼妙的身體曲線,被幽暗的燈光勾勒得宛若仙境裏的女子,仿佛吹一口氣,便可以懸浮在半空中……待秋淩空接完電話回來,他被眼前的一幕打動了:靜臥的女子、迷離的星光、飄忽的音樂。這樣的女子,真讓男人為她發瘋。
他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裏,像抱著一件易碎品。“我愛你。”他貼近她的耳朵,用很輕的聲音對她說。
你是我的學生
第二天下午3點,秋老師有個約會,他約了自己工作室的舞蹈編導杜沙沙一起聊事情,問夏木想不想跟他一起去。昨天晚上,他們沒睡在一起,而是睡在各自的房間裏。他們的關係簡而言之,到了接吻那一步。對於成年人來說,愛情還是一點點地釋放最美。
夏木問站在窗前吸煙的秋淩空:“我去合適嗎?”
“當然。”他優雅地吐出煙霧。
“是你的朋友?”
“工作夥伴。你最好認識一下,以後一起做事。”
“那你怎麼介紹我呀?”
“學生。女學生嘛。好不好?”
“像我這樣的女學生,你有幾個?”
“隻有你一個。”
“是嘛。”
夏木勤快地收拾著房間。她到樓上有天窗的茶室收拾昨夜用過的杯盤的時候,想起了那個纏綿入骨的吻,臉不禁紅了一下。是啊,剛下火車就……他會不會把我當成輕浮的女人?
秋淩空正在鏡前穿衣打扮,準備去喝下午茶。那身銀灰色帶馬甲的西裝很適合他,他手裏拿了幾條領帶在鏡前比試,又問夏木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裙子,夏木隨口說“紫色”,他就選了紫色暗花的領帶紮了。
夏木也穿上她的紫色裙子,化了淡妝。兩人勾著小手指出門,但一到電梯口就馬上分開了,變成正人君子。秋淩空是舞蹈界令人仰慕的學者,夏木雖是小地方來的,但這點規矩還是懂的。
出租車行駛在初夏的街道上,他倆並排坐在後麵,兩旁的樹木剛長出葉子,嫩綠鮮豔,讓人看了眼睛很舒服。街道兩旁的商店樓宇全都閃閃發光,使夏木想到一個美好的詞語,叫做“美麗新世界”。
“幻幻,等媽媽找到你,一定帶你來這裏。”夏木默念著女兒的名字。身邊的男人側過臉來看她,好像要看透她究竟在想什麼似的,然後,他伸出左臂將她攬在懷裏。兩人就這樣依偎著,直到目的地。
目的地是“夏天的樹”俱樂部。
男人讓夏木閉上眼,然後像牽著新娘似地牽著她的手,讓她走出出租車。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一下子好像到了奇幻世界:
眼前出現了兩棵枝繁葉茂的樹,一左一右,兩棵樹的葉子部分呈拱形連接在一起,綠樹上寫著跳躍感極強的紅字:“夏天的樹”。背襯的天空純藍之極,宛若世界盡頭,沒有雲彩,也沒有風。
“好漂亮啊!”
“站著別動,我給你照張相。”
秋老師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一隻數碼相機,“哢嚓”、“哢嚓”,“大屏幕”對著夏木一個勁兒地拍。
“嘿,你可不像個舞蹈家啊!”秋淩空說,“擺個姿勢!”
夏木就擺了個《花妖》裏的招牌動作——一個仙女在秋淩空的數碼相機上定格。
“夏天的樹——夏木,這家俱樂部仿佛為你而生的。”
他倆正說著話,大門開了,有個三十開外的女人滿麵春風地迎出來。“唷,這不是秋老師麼?”那女人的聲音在晴朗的下午顯得格外清亮,“哎呀,這位美女是誰呀?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秋淩空說,這位是花老板,“夏天的樹”就是她的。花老板笑著說:“瞧你!”又扭過臉對夏木說,“別理他,他最壞了。你叫我‘花仙子’好了。”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往裏走。
花仙子長得豐滿、性感,一張甜美的圓臉,笑起來就更甜。她披了一條玻璃絲似的半透明長條披肩,圓潤的肩膀若隱若現,裏麵是黑色吊帶裙,到膝蓋那麼長,下麵是同樣圓潤的小腿,配一雙銀色高跟鞋。
“舞蹈圈的人常來我這兒聚,不過,我不是舞蹈圈的人。”女老板笑吟吟地說道。
夏木走進去一看,這兒可真有舞蹈氣氛,大堂裏居然有秋千和吊籃椅。就像猴山上爬滿姿態各異的猴子一般,秋千和吊籃椅上也斜著歪著衣著鮮亮的“舞迷”。說他們是“舞迷”,是因為他們都愛舞蹈這個圈子。
有個“紅發女妖”從秋千上跳下來,嘴裏嚼著口香糖朝他們走過來。“來啦!”她穿著舞蹈專用的鞋襪,走起路來十分輕盈。“杜沙沙”,她伸出一隻十分熱乎的小手來,跟夏木握了握,她就是秋淩空要見的舞蹈編導。她身旁還有個男伴名叫蘇萬榮,聽說是電器城老板,當年留學美國,後來回國創業,如今生意做得很紅火。
“大夥都站著幹嘛?還不快坐!”花老板重新開了一桌,讓這五六個客人聚到一塊兒聊。大家熱烈地談起舞蹈,聽起來人人都是行家,隻有夏木一言不發。真正的舞者是不用語言來表達的。
在外麵玩到晚上11點,秋淩空帶著他的美貌舞伴跟大夥兒告別。蘇萬榮站起身,用嫉妒的眼光看著他倆。蘇萬榮是一個看到美女就一定要搞到手的男人,這回秋淩空帶的這個舞者,真是美到他心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