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臣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傳奇人物,羅瑞卿部下的刑偵第一名將,曾在中央進京的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馬永臣本來應該姓趙,他的哥哥趙永成就是丁玲《太陽照在桑幹河上》裏麵那位遊擊英雄趙大隊長,因善用雙槍而馳名京西。他家還有兩個兄弟參加抗戰:趙永文,在反掃蕩中殉難;趙永煥,後來進入空軍,做到空三軍政委。

王培倫王老爺子,當時在馬永臣的刑偵大隊中擔任組長。在偵破韓氏兄弟匪幫的過程中,馬大隊長是他的堅實後盾。

說馬永臣是王老爺子的堅實後盾,並非虛言。王老爺子是血戰餘生,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漢子,偵察破案一把好手,帶著二級傷殘爬冰臥雪追蹤設伏,任勞任怨,有一上午連破三案的超人紀錄。但是反過來說,這種戰場上出來的好漢往往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型,惹禍抗上是經常的事情。用部隊上的說法,老爺子這樣的人物兩頭冒尖兒。

當時國家領導人也有很多是部隊直接下來的,難免有一兩個作風強硬。有一回,某領導幹部家裏出了案子,這位首長十分惱火,百忙中親自打電話來詢問破案進度。王老爺子接了電話,剛要彙報,對方發話了:“你是誰呀?”老爺子說我是誰是誰。對方又問了:“你們隊長呢?”老爺子說我們隊長讓我給您彙報一下。對方火了,電話裏罵道:“你算老幾呀?把你們隊長叫來聽電話!”老爺子一聽就火了,當場翻臉:

“×××(首長的名字),你是不是共產黨的幹部?都是為革命工作,你說我算老幾?×××,我×你媽!”

這句話把旁邊的小警察臉都嚇綠了,有這麼跟首長說話的嗎?

老爺子不在乎,那是戰功在身,帶著八個子彈窟窿的主兒,得罪個把首長根本不當回事。

馬永臣也不在乎,照樣重用,他知道就這樣有種的才是罪犯土匪的克星。有意思的是被罵的首長好像也不在乎。

不過,韓氏匪幫這案子最終落在他們手裏,無論王培倫還是馬永臣,都有點兒意外。

這是因為這起案子,本來是由河北省公安廳負責偵破的。

匪首韓玉華、韓玉樹都是河北固安人,解放以後,這個匪幫最活躍的地區,也在河北境內。所以,河北省公安廳下了大力氣來偵破此案,但進展並不大。

1950年,河北省公安廳的幹警,曾經摸到了這個匪幫的一點兒痕跡,試圖將其圍殲。圍殲結果出乎意料。警方和民兵與土匪一場激烈的槍戰後,韓匪拋棄被擊斃的同夥突出重圍,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蹤跡。

為了能夠掌握土匪的巢穴,河北省公安廳一名精幹的偵察員深入土匪活動的山區,試圖打入土匪內部,然而這位楊子榮式的偵察員卻一去不複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此後幾次和這夥匪徒遭遇,警察方麵都沒能占得上風。而這個匪幫幾年來連續作案,經常出來殺人越貨,活動區域遍及河北、北京、天津、遼寧、熱河各地。

因為北京地區也發生多次懷疑為韓匪作案的惡性案件,北京市公安局派出幹員參加聯合偵破。王老爺子這一組,就參與了這一工作。

看了掌握的案情,王老爺子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匪幫的手段的確不同凡響。

根據已經了解的情況可以大致勾勒出這個匪幫的輪廓。韓玉華、韓玉樹匪幫,總人數並不多,大約在二十人上下,但其主要成員,都是抗戰時期就開始當漢奸,協助日寇血洗地方的當地慣匪、兵痞。他們大多槍法出眾,凶悍狡猾。河北民間有練武習俗,韓氏兄弟和若幹骨幹土匪都是武術高手,熟悉鄉情又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更重要的是,韓匪所部個個血債累累,自知沒有自新之路,因此和剿匪人員打起來戰鬥力強又亡命,而且很難進行瓦解。這些土匪常常寧可被打死也不投降,一旦有機會就會利用熟悉地形的方便驟然脫逃。

對付他們,人少了不是對手,人多了狡猾的土匪很容易警覺逃走。公安幹警幾次和他們交手都沒能占到上風,有時候還會傷了人,根本原因就在於此。

這個匪幫本來是隸屬於國民黨潛伏係統的“暗殺團”,所以武器裝備的家底很好,彈藥充足、槍械精良。但隨著國民黨敗退到台灣,這個“暗殺團”早已和那邊失去了聯係,隻能依靠搶劫為生。這個匪幫在搶劫時有個殘忍的訣竅,就是絕不留活口,所有涉劫人員,一律槍殺或活埋。最惡劣的一次,竟將搭車的一家老小七口全部槍殺,以至這家絕後。由於這種狡詐的作案手段,偵察人員很難得到破案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