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上,老爺子認為那個戴狗皮帽子的更危險,所以他要自己對付。

到底這兩個匪徒有怎樣的區別,讓老爺子覺得後麵的更危險呢?

老爺子說了半天,我終於依稀明白。舉個例子吧,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雙旗鎮刀客》。那裏麵刀匪大寨主一刀仙、二寨主二爺都死在孩哥手裏。這兩個人,要看起來二爺絕對比一刀仙凶狠,可要論刀法本事,一刀仙比二爺高了何止五成。他們最大的區別,就是二爺的眼睛是混濁的,一刀仙的眼睛是清明的,這一點決定了他們在動手時的反應要相差至少一個檔次。

這兩個匪徒的區別,與此大致相同。

事實證明,老爺子的推測,一點兒也沒有錯。這個坐在車上的土匪,正是韓氏匪幫的三當家,韓玉華的兒子,匪幫中的第一快槍手,韓永良!

一直到五十多年以後回憶起當時這一戰,老爺子對韓永良還有一份來自對手的尊敬:“那可是個行家啊!”

老爺子抽出槍頂上火,掩蔽到了牆後,眯縫著眼睛從磚縫裏往外看,靜等對手上門。

老爺子用的是一支狗牌擼子。這確實是一把好槍,關鍵是保養得好,而且老爺子挑子彈特別講究,所以從來沒有打起來貼殼誤事的事情。擼子槍,最大的優點就是開保險快,一拉就能打。

不一會兒,蹄聲傳來,大車慢慢地過來了。

在牲口露頭的一瞬間,那個抓捕高手要出擊,被王老爺子用眼神按住了。眼看著大車上坡,那小個子大聲吆喝牲口,眼看著就要過去。

等到車身過來的一刹那,王老爺子輕聲喊:“上!”

按照老爺子的計劃,偵察員都要從匪徒的背後動手,這樣,對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沒有想到韓永良換了個坐法。可能是剛才的超車讓他有了某種警覺,他改而臉朝後,盤腿坐在了大車的尾部,這樣,他和那個小匪一個控製前方,一個控製後方,驟然增加了抓捕的難度。所以,兩個偵察員跳出來,一個從背後扣住那小個子的肩背咽喉,一個從前麵用槍指住他的時候,從車後站起來的王老爺子發現自己對的不是韓永良的後背,而是他的胸前。

沒有一點兒猶豫,老爺子探出半身,槍口指向對手,大喝:“不許動!”

你叫不動就不動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跳起來的瞬間,老爺子發現韓永良的手已經從袖筒中翻了出來,伸進了褲腰裏麵掏槍。

有位第二代的優秀幹警問老爺子:“這個過程有一秒鍾?”老爺子說:“哪有啊?也就百分之一秒!”

“砰,砰!”倆人的槍幾乎同時響了。

老爺子的槍最初是指向韓的胸部,發現他掏槍立刻下滑,想一槍打中他掏槍的手臂將其活捉。不料槍口移動雖快,韓永良掏槍的動作更快,等老爺子扣動扳機,韓永良的槍已經拔了出來,甚至轉到了平端,對著老爺子就是一槍!

王老爺子料到韓永良的手快,但是沒想到他能快到這個程度。

畢竟老爺子有備而來,是埋伏的,占了便宜。他的第一槍雖沒有打中韓的手臂,但搶先一步打中了他的腹部。大約是中彈後的痛楚使韓身子一彎槍口下垂,他的第一槍失了準性,打在了老爺子前麵那堵牆上,打得火星直迸!

老爺子二話不說,甩手就是兩槍,跟著猛然向右側一偏—他料到韓永良這樣的悍匪,一槍未必能打倒的,他還有還擊的能力。

果然,老爺子剛剛一偏頭,一顆子彈帶著哨音擦過老爺子的耳邊就飛了過去。

韓永良還的這一槍被老爺子閃過去了,但老爺子那兩槍憑他的感覺,至少給韓匪身上能開一個窟窿。實際上後來才知道,老爺子這兩槍都中了。

好一個韓永良,帶著三處槍傷依然一個鷂子翻身,身體平平飛起,轉向大車前方翻去。

韓這個動作十分冷靜,他已經發現和老爺子對射是決無幸理—老爺子前麵有個牆,隻露出一個頭,他亮在這兒全身都是靶子。他為什麼向車前麵翻呢?因為大車中間有一堆煤,他是準備滾到煤塊後麵接著打的。

就他這個動作,老爺子多年後還忍不住翹大拇指:“真是行家啊!”

與此同時,隻聽一聲驚叫,老爺子眼快,眼角一掃,隻見一支手槍飛上了半空,正是那個機關幹部手裏拿的勃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