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老爺子家出來,北京早春的陽光和煦溫暖,王老爺子的愛人,一位溫和慈祥,頗有風度的女士送我到門口,並殷勤邀請我再來,一身老知識分子濃鬱的謙謙之風。
我道別而去,走在樓梯上依然聽到老人家中傳來的笑聲。
據說當年的王老爺子是一條矯健的漢子,還有個“活寶”的外號。然而,胸前蜈蚣般的刀痕,消瘦的身體,述說著老人在頑強地與另一個敵人抗爭著。
癌症,一個令人談虎色變的詞,老人在它的陰影下平靜而坦然地活著。偶爾,老兩口還會叫上鄰居搓兩圈麻將。醫生的預言,從一個“三個月”到另一個“三個月”,而老爺子的腰板還是那樣的直。今年又過了年,讓大夫的又一個預言落了空。
在老人平靜溫潤的眼睛裏,我讀到一種東西—這種死神的訪問對他來說實在是平常的事情,癌瘤於老人,不過是又一顆日本歪把子機槍的子彈,他知道怎樣麵對。
而鄰居們說,老王是多虧了一個好愛人,她長期在醫院工作的經驗和便利,是老人能夠支撐到今天的原因。
“老王運氣好啊。”有人頗為羨慕地說。
北京的春天忽然飄起了雨,淡淡的,軟軟的。
我在雨中忍不住說出了一個最簡單,又最誠懇的願望—好人,一生平安。
§§老尹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