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島撤退的命令發布後,日聯合艦隊並不輕鬆,如何通過美國人的海上封鎖線,將部隊安全地接回來,還是個頭痛的難題。山本命令第8艦隊承擔起這項艱巨的任務,並集中南太平洋戰區的航空部隊、潛艇部隊掩護撤退行動,而第2艦隊則保持機動,隨時打擊敢於出動的美艦編隊。
1月10日,日驅逐艦8艘在瓜島海峽高速向東南航行,在新喬治亞島的澳洲海岸觀察者發現情況後立即向美軍報告。美軍隨即出動魚雷艇提前進入攻擊陣位。4艘魚雷艇在薩沃島與埃斯帕恩斯角以西構成一條攔擊線,2艘魚雷艇在埃斯帕恩斯角與瑞卡塔灣之間巡邏,2艘魚雷艇在多瑪灣與隆加角之間巡邏。
1月11日零時37分,美軍一艘魚雷艇發現日軍4艘驅逐艦向東南航行,距海岸不到1海裏。一艘日軍驅逐艦離隊向薩沃島駛去,其他3艘繼續航進。美軍魚雷艇馬上發射魚雷,但沒有命中。發射魚雷的閃光暴露了它的位置,日軍驅逐艦發炮還擊,兩次齊射就把它擊毀了。
美軍的其他魚雷艇迅速趕來參戰,共發射16枚魚雷,打傷1艘日軍驅逐艦。
1月13日下午,10艘滿載給養和1000名士兵的驅逐艦離開肖特蘭港,開往瓜島,準備接應島上的駐軍撤離。參謀本部的井本也在其中一艘艦上,他的任務是親自向百武傳達撤退命令。
15日黃昏,美軍發現這支日軍驅逐艦隊,因發現時間太晚,派飛機轟炸已經來不及了,便從圖拉吉島派出13艘魚雷快艇前往截擊。
那天夜裏,陰暗有雨,烏雲低垂,日軍不顧天氣惡劣,仍派飛機對美軍魚雷艇進行轟炸和掃射。當兩艘美魚雷艇用機槍射擊撲向它們的日軍飛機時,在雷鳴電閃中發現了5艘日軍驅逐艦,位於薩沃島和埃斯帕恩斯角之間的2艘魚雷快艇立即對日驅逐艦發射魚雷,但無一命中。美魚雷艇發射魚雷後,企圖向東撤退,日軍驅逐艦迅速插到前麵,把美魚雷艇攔阻在薩沃島的西麵,1艘美魚雷快艇在逃跑中觸礁,其他美軍魚雷艇也沒有完成截擊任務。日軍的1000名士兵順利登陸。
井本在埃斯帕恩斯角登陸後,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海灘上躺滿了等待上船返回拉包爾的傷病員,任風吹雨打,呻吟嚎叫,無人理睬。他們中大部分人已經死去,腐爛的屍體發出刺鼻的惡臭。
滂沱大雨中,井本好不容易叫起一個清醒的士兵,向他打聽去第17軍司令部的道路,那人有氣無力地說:“你沿著屍體一直走下去就到了!”
井本和新登陸的1000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走進叢林,沿著山道而行,每走一步都差不多碰到一具姿勢不同的屍體,有的躺著,有的趴著,有的靠著樹根坐著,有的甚至吊在樹枝上……看得人觸目驚心,毛骨悚然,簡直跟但丁寫的《地獄篇》裏的情景一模一樣。
井本夢遊一樣般來到塔辛姆波科村,餓殍遍及營地,茅屋早已為美機炸成斷壁殘垣,軍團司令部由一些破爛的帳篷組成。井本背著背包在泥濘的雨水中瞎摸亂撞,總算碰上他的一個熟人杉之尾三夫少佐。杉之熱情地接待了老朋友,他請井本先到他的帳篷裏休息一下,天亮再去見參謀長。
在帳篷裏,井本見到小沼治夫大佐和其他幾個參謀,他們正躺在樹葉鋪成的床上睡覺。井本請大家起來喝杯酒,吃點東西。大家一點都不客氣,貪婪地吞下他拿出的食物,然後開玩笑說:“明天去死也值了,要是能有支香煙抽抽就更棒了!”
“好像大家都死不了啦,”井本拿出一盒香煙,分發給大家說,“我是來請你們吃生魚片的。”
“行了行了,撤回去後讓你吸個夠。”
小沼悄悄地問:“上邊想撤退?”
井本不置可否:“早晨你就明白了。”
早晨,悶悶不樂的小沼帶著井本走進隔壁的帳篷,拜訪參謀長宮崎秀一陸軍少將。宮崎迫不及待地說:“感謝你帶來給養,拉包爾方麵決定什麼時候發起進攻?”
井本中佐拘謹地坐下,搓著手說道:“恐怕今村司令長官放棄進攻了。”
“為什麼?”
“大本營的命令。”
“下一步怎麼辦?”
“從島上撤退。”
“絕對不行!”小沼忍不住插上嘴,“那不等於我們徹底失敗了?”
一陣難堪的沉默。
“日本陸軍還從沒有敗退的先例,”宮崎打破沉默,說,“我們必須戰死沙場,保持皇軍的光榮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