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劉家田裏產的糧食留出來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會賣給王家,全吳川縣的大戶都是這麼做的,但自從劉家跟夏家結親之後,兩家之間的合作就斷了,所以說劉家這些年的糧食都是費力賣到別處去。現在有了豐年糧莊,銷路總算是不用發愁了。

劉潤清一邊走一邊給夏仲春介紹自家的情況,“每年,我們將前一年的舊糧賣了,將新糧換進來,剩下的都會賣了。”

夏仲春問:“自家留多少?”

劉潤清說了一個數字。

“這麼多?”夏仲春驚呼一聲。

“這是為了防患於未然。”劉潤清解釋道:“雖然這十幾年來一直風調雨順,但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天災,到時候不僅會減產甚至顆粒無收,所以每年我爹都會留下足夠一大家子一年吃的糧食,免得到時候手裏有銀子卻無糧食可吃。”

“都是生存智慧,像我就不會想那麼多。”

“你才多大歲數?”劉潤清笑:“跟咱爹比起來,咱們都差的遠呢。”

微風吹過,送來陣陣青澀的稻香,夏仲春伸出雙臂,仰起頭閉著眼睛深呼一口氣,“真香。”

那邊廂,馬糧夫妻應邀來到吳川縣,王郢殷勤備至,將兩人當做財神爺財神娘娘供奉著。他可以招待馬糧,馬夫人卻無人招待,孫靜淑死活不肯回來,他總不能讓兩個小妾出來招呼,如果他敢這麼做,別說做生意了,人都得被他得罪死了。

馬夫人無所謂,不用人招待,自己帶著小可和幾個下人在吳川縣隨意逛遊。

吳川縣是典型的水鄉,城內自成水網,“水巷小橋多,人家盡枕河。”形容的就是吳川縣。

坐在租來的烏篷船上,小可一口一塊桂花糕,塞得嘴裏滿滿的,一份桂花糕被她很快消滅掉,她一口喝掉一碗甜湯,滿足又愜意地說:“還是江南好啊,我都想留下來長住了。”

“這好辦,我給你在這裏找個婆家,你不就能留下來了嘛。”馬夫人逗她。

沒想到小可卻當真了,托著下巴認真思考起來,想了半天還是搖頭,“您和老爺都在西北,就我一個人在江南無依無靠的,太可憐了,還是不了。”她掀開簾子往外開,羨慕地看著外頭路上來來往往的姑娘,“江南的姑娘長得真好看,嘿嘿,她們都好瘦好白啊。咦?那不是劉少奶奶嗎?”她半個身子鑽出船艙,用力揮動著手臂,“劉少奶奶,劉少爺!”

卻是夏仲春和劉潤清從鄉下回來,回來之後打算去育嬰堂將給孩子們找到寄養人家的消息告訴大家,好讓奶媽們將孩子們的行禮收拾出來。兩人還沒走到地方,就聽見水道上有人叫他們,扭頭一看是小可,就知道馬糧夫妻來了。

船夫將烏篷船停到岸邊,馬夫人一鑽出船艙,就看到夏仲春伸出右手笑吟吟地等著了,她微微一笑,扶著夏仲春的手上了岸,笑道:“咱們可真是有緣分,這都能遇到。”

夏仲春將她扶到大路上,笑道:“可不是有緣分——夫人您幾時來的?”

“來了已經有幾天了,外子一直在忙,我閑著沒事幹,就隨意出來逛逛。仲春你這是打算去哪裏?”

“我正準備去育嬰堂呢。既然咱們又遇到了,還望夫人能給我一個機會略盡地主之誼,您稍等我一刻鍾,我去去就來。”

“育嬰堂?這是什麼地方?”小可好奇地問。

馬夫人為她解釋:“是官府收容棄嬰的地方——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跟你過去看看吧。”

夏仲春笑笑,沒說什麼,就帶著他們過去了。

原以為夏仲春隻是偶發一次善心,到了育嬰堂,看著一群小蘿卜頭爭先恐後地跑過來抱著夏仲春的大腿,馬夫人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夏仲春摸摸這個,抱抱那個,將身上帶來的糖分給她們讓她們自去玩耍,又叫來奶媽們,吩咐她們:“寄養的人家已經找到了,三天之後我會將她們都送過去,拜托你們替孩子們收拾出行禮。”

魏奶媽失落不已:“這麼快啊,心裏怪舍不得的。”

“我又何嚐舍得?早晚的事情,還不如早點兒讓孩子們過去適應適應。”

“那我能跟過去看看嗎?總得知道那家的情況,才好將孩子托付給他們。”

“當然可以,我將她們都托付在呂家莊,你要是願意,三天之後跟著我們一起過去,權當認認門,如果你空閑了,可以過去探望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