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嘹亮的嬰啼聲在窄小的農家小院回蕩,二裏地開外都能聽到他的哭聲。

“怎麼了這是?”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帶著一身火氣從廚房裏鑽出來,他衝著院中一個年輕婦人罵道:“連個孩子都看不好,老子要你有什麼用!?”

年輕婦人看著不過十八九歲叫於芳芳,被男人吼了一聲,縮著脖子淚眼汪汪地說:“我、我奶水不夠,兒子吃不飽,老哭。”

男人叫劉大山,他瞪了於芳芳一眼,伸出蒲扇一樣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著兒子的小身子,溫柔地來回哄著,“哦,哦,我的寶貝兒子不哭啊,馬上就有奶吃。”他扭過臉,剛才的溫柔蕩然無存,“是不是你又先喂那個丫頭片子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先把咱們兒子喂飽再喂她,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怎麼就記不住?”

於芳芳局促捏著衣角說:“剛才小洛先醒的,醒來就一直哭,我才先喂她吃奶的,我奶水少,她吃完兒子就沒得吃了。”

“兒子沒醒,你就不能等兒子醒了先喂兒子?”劉大山瞪著銅鈴大小的牛眼睛,“那個丫頭片子,你弄口米湯喂她就是了,命這麼賤,還想吃奶?美得她!”

“大山,咱們可不能跟呂家那樣,萬一有個好歹,咱們坐牢了,兒子怎麼辦?”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劉大山罵道:“你再胡說八道我揍你!”

於芳芳蠍蠍折折地說:“那個呂家,就因為把一個女孩兒餓死了,全家都被判刑了!”

“那是他們鬧出人命案了,咱們又不是要餓死小洛,就是讓她喝米湯而已,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嘛,要是年景好的時候,我天天給你燉雞湯下奶,可你看看今年的情況,養一個孩子都夠嗆,更何況是養兩個。”

“可是,咱們養小洛不是白養啊,劉少奶奶給了五百文工錢和三十斤糧食呢,你要不拿錢去買幾斤好米做成米粉喂小洛吃,米粉比米湯養人,雖然沒奶水好,至少餓不死。”她膽子小,生怕把小洛餓死了,夫妻兩個都坐牢去了,兒子淪為孤兒。

進了口袋的錢,劉大山死也不會拿出來的,“那錢可是咱們一家人的救命錢,不能給一個外人花,你就別想了。別人家都開始拿米湯喂了,就她金貴吃不了?”

“都誰家喂了?”於芳芳大吃一驚。

“我打聽過了,好幾家呢。”劉大山將兒子遞給妻子,催促她趕緊喂奶,“村頭葛大嫂說,她生了好幾個孩子,後來奶水少,都是喂得米湯,他們家幾個孩子不也長大了?米湯又不是清水,哪裏就餓死她了?”

“她說的是米油,跟米湯不一樣啊。”米油是將大米泡一個時辰,然後擀碎再用小火煨煮,是將大米轉成米糊喂給嬰兒吃,跟米粉差不多,但米湯卻是粥上邊的清湯,而且現在家家戶戶喝清粥,說是米湯,跟清水沒什麼差別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劉大山轉身回到廚房,將飯菜端出來,誰是飯菜,不過是兩碗清粥一碟野菜罷了。他端起一碗粥呼嚕呼嚕幾口將粥喝完,將碗往桌上一放,警告妻子:“你有本事就自己出去掙錢給丫頭片子買什麼米粉吃,別打這五百文錢的主意,你要是再敢餓著我兒子,我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