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到了,各處張燈結彩,人人臉上喜氣洋洋,阮沅看著他們高興,自己也跟著沾了點喜悅之氣,雖然對她而言,實在沒什麼可興奮的。
即便是過年,她也沒法回去,她想念舅舅舅媽,可是沒法回去見他們,在這深宮之內,她沒有親人,也沒有團聚對象,哪怕是太監都有自己的“對食”,更別提地位很高的那幾個,在宮外甚至有自己的豪華宅子,家中奴仆成群,養子侄兒什麼的也在膝下孝順著……於是這麼看來,她比太監還慘。
除夕那晚,阮沅早早吃了晚餐,回到自己的小屋裏,今天難得沒有繁重的工作,她本想好好睡一覺,可是躺下來卻怎麼都睡不著。
“討厭,他們過年和我有什麼關係?”她恨恨地揪著被頭想,“現代社會肯定不是在過年,搞不好在過六一兒童節呢!”
縮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她聽著窗外零星鞭炮聲,眼皮像抹了滑石粉,腦子亂七八糟,絲毫睡意都沒有。
又翻了個身,最終,阮沅決定起床。反正是睡不著了,不如去找本書看。
這麼想著,阮沅穿好衣服起來,走出院子。她想去找宗恪,把那本《玫瑰盟》再借來看一遍,當然如果他那兒還有別的言情小說就更好。
去了暖閣,沒找到宗恪,當值的太監說陛下在紫宸殿。阮沅本來轉身要走,又問誰跟在陛下身邊,對方答說是蓮子。
“嗯,其餘幾個都有去處,蓮子那個‘瘋狂博士’不喜歡人隻喜歡機械,所以落的他來陪著宗恪過年。”阮沅想。
到紫宸殿,阮沅見窗戶開著,外頭正飄雪,宗恪席地坐在光滑的大殿地板上,他麵前,燒著一架小泥爐,上麵擱著酒還有烤肉。
肉沒動多少,酒瓶子卻已經排了一小排在旁邊了。
“你怎麼坐在地上啊?”阮沅奇道,“不冷麼?”
“不礙事,燒著地龍呢。”宗恪隨意指了指旁邊空地,“坐吧。”
阮沅走上殿來,果然,腳下熱烘烘的,殿內暖意融融,十分舒服。
“真會享受。”她舒了口氣,幹脆脫下鞋,盤腿坐在宗恪身邊,“這麼大一座殿,地龍得燒多少煤啊,哼,一點都不節能。”
“你是不是現代社會來的?”宗恪詫異看她,“怎麼滿腦子小農思想?”
“這是小農思想麼?這是低碳思維!”
宗恪更詫異:“我這兒難道還不夠低碳?”
“唉算了算了,不和你辯論。”阮沅笑嘻嘻地說,“早知道你在這兒享清福,我早該跟過來的!”
宗恪白了她一眼。
“好吧——說到今天過年,怎麼你自己在這兒喝悶酒?”阮沅好奇地問,“怎麼不去琬妃那兒?”
“打發她回家了。”宗恪說,“她母親今年冬天身體一直很糟,幹脆放她回去,盡盡孝心。”
“咦?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這種東西,就是等著我這種有權力的人來打破的,嗯哼。”
“這規矩破得好。”阮沅點頭,“那怎麼不去其他嬪妃那兒?難得今天看見你一個人,平日不都左擁右抱的麼。”
“今天我去誰那兒合適?”
阮沅卡住,半晌,才說:“那為何不把大家召集起來,一同吃酒熱鬧?”
“嗯,最好再開個大排檔,每人發一個涮涮鍋,再讓蓮子在下麵伺候著麻辣燙。”
腦海裏浮現出那副滑稽的場景,阮沅大笑起來。
“坐一塊兒也沒話說,還得費盡心思討好我,一頓飯吃得膽戰心驚,又何必呢。”宗恪搖搖頭,“不如讓她們自己和宮女們快活吃酒,你以為她們就沒的酒吃麼?”
阮沅點頭:“青菡下午就叫我去她那兒過年的。”
“你怎麼沒去呢?”
阮沅沉默片刻,咧了咧嘴,幹笑道:“大概,我天生就是個孤寒鬼吧。”
宗恪看看她,點頭:“嗯,這一點倒是和我挺像。”
“正好,兩個孤寒鬼找到一起了。”阮沅悻悻道,“本來我想睡覺的,又睡不著。”
宗恪拿過一個杯子,遞給阮沅:“自己倒酒。”
“不要,我吃肉就行了。”
阮沅用筷子夾起一片烤肉,塞進嘴裏,烤肉恰到好處,肉質鮮嫩,味道甚佳。
“蓮子呢?”她問。
“上哪兒打瞌睡去了吧。”宗恪說,“事情也做完了,該他歇著了。”
“其餘幾個呢?”
“泉子回他自己家了,阿蓴在太後那兒伺候呢,阿茶我不知道,應該有什麼事兒出宮去了。”
阮沅說,“阿茶那個小孩子,看起來怪怪的。”
“嗯,要是真當他是小孩子,可就糟糕了。”宗恪伸出拿著酒杯的手,在阮沅脖頸附近劃了一下,“他是幹這個的。”
“什麼意思?”阮沅不明白。
“什麼意思,往後你就明白了。”
“淩鐵這人,挺神秘的?”阮沅又問。
“嗯。”
宗恪沒接著她的話說,想必是他不願提及淩鐵和阿茶的事情。
阮沅默默吃了一塊烤肉,宗恪則不停喝酒,基本不吃東西。
阮沅放下筷子,又問:“泉子在宮外頭有宅子?”
“嗯,聽說還買了幾個美姬。”宗恪說,“他那小日子過得挺逍遙。”
阮沅囧了,太監……還搞什麼美姬?那不是純擺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