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阮沅累得堅持不了,不知不覺睡過去,沒想到還不到一個小時,就被宗恪的呻吟聲給驚醒!
顧不得穿鞋,阮沅光著腳跑進屋,隻見宗恪披散著頭發,半個身子跌在床外頭,他聲音嘶啞,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像是有什麼強烈的痛苦在煎熬他,宗恪的臉,青筋暴露,扭曲掙紮得不似人形!
阮沅嚇得尖叫,慌忙上去扶他,誰想被宗恪一把推開!
“誰?!是誰?!”他嘶吼道,“誰在朕跟前?!”
“是我啊!”阮沅趕緊說,“宗恪!你是不是哪兒很疼?!”
宗恪大睜著那雙看不見的眼睛,雙手在虛空裏亂抓,阮沅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來,先別往前爬了,你快掉下來了,宗恪,你回床上去……啊!”
阮沅隻覺得一陣劇痛!她被宗恪抓住的右手腕,像被鉗子給大力卡住!
“……宗恪你放手!”阮沅不由疼得尖叫,“我的手要斷了!”
但宗恪就是不肯鬆手!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是被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派來的!”他語無倫次地叫嚷。
阮沅疼得直想哭:“……什麼派來的!宗恪你瘋了?!”
“我才沒瘋!你們都是一路貨色!”他的嗓子都嘶啞了,“你和你表姐一樣!除了害我就沒安別的心!”
阮沅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宗恪這瘋虎一樣的失態,把她嚇得哭起來:“鬆手啊!我的手要斷了!”
宗恪撲上去,一把掐住阮沅的脖子,把她按在床上!
“你就是那個忘恩負義的賤人手裏的一把刀!殺了我,再殺了瑒兒,你們姐妹好坐擁天下!這江山就又落在了你們元氏手裏了,是不是!”
宗恪壓在她身上,叫得聲嘶力竭,失明的眼睛泛著血紅的光,他披頭散發的樣子,像個猙獰的魔鬼。
阮沅拚死掙紮,但她所有的力氣,就像螞蟻撼大樹一樣,都落了空。
“你想讓我再掉進去!那樣你就得意了!你想讓我中你的陰謀詭計!你們這些歹毒的女人!趁早殺了幹淨!我再不留你這後患了!”
阮沅覺得,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雙手在漸漸收緊,她能吸入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阮沅聽不清他到底在嚎叫什麼,她的力氣越來越小……
終於有人衝進來,一掌推開了宗恪!
阮沅從床上翻滾下來,狂咳不止。
“尚儀!”有人扶起她來,阮沅看不清人,但能聽見那聲音是泉子。
她的衣衫不整,還光著腳,想出聲,喉嚨卻出不來聲音。
宗恪嘶啞的叫喊還在繼續:“殺了她!殺了她!給朕把這女人拉下去,五馬分屍!……”
阮沅跪在地上,雙手捂住喉嚨,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心中悲苦,眼淚奪眶而出!
“皇兄,請安靜。陛下!……”有力的聲音,是宗恒。
接著,是桌椅翻到、杯子砸在地上的清脆聲響,很多人衝進來,屋裏一片嘈雜!
原來半夜裏,宗恪的體溫驟然上升,毒性發作,譫語不斷,阮沅差點被他掐死,幸虧宗恒這晚沒有回王府,他及時趕來,以強力製服住混亂發狂的宗恪。這當兒,泉子也趕緊叫人找來了崔景明,勉強灌進了一碗鎮定作用的藥物,才總算讓宗恪安靜下來。
崔景明的結論是,毒質入侵到大腦,已經影響到神智了,他也沒想到發展得這麼快,昨天他開的藥物是抑製毒素蔓延的,沒想到效用才維持了一晚上,其實他通宵沒睡,一直在和趙王以及幾個太醫討論對策,得出的方案卻不甚令人滿意。
“但是眼下這狀況,看來拖延不得了。”崔景明皺眉道,“下官這就開方子,先讓陛下服藥,效果此刻還不好說,咱們一步步來。”
混亂持續了一整天,到了午後時分,宗恪服用了崔景明的藥,竟開始大口嘔血,阮沅急得要去找崔景明算賬,宗恒卻攔住她。
“吐的是紫黑色的血,是帶著毒質的。”他說,“崔景明囑咐過,這藥略有些狠,沒辦法,隻能以毒攻毒,保住性命再說,他也說了,得一步步慢慢來。”
“可他總是這麼吐血也不行啊。”阮沅急得眼睛都紅了,“都吐了大半盆血了,再這麼吐下去,還能保住命麼?”
宗恒歎了口氣:“阮沅,你先冷靜一下。”
在這兒,除了宗恪沒人喊過阮沅的名字,宗恒這一句話,頓時敲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