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無比!
阮沅的心,忽然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她不知為何,竟然害怕起來。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一個很危險的機關,她本來應該逃,現在就起身離開這個房間,可是有什麼力量在那兒支撐著她,拽著她,不許她逃。
“不想要七魄,你想要什麼?”阮沅繼續盯著他,小聲問。
宗恪扭過臉去,好像不想讓阮沅看見他的臉。男人不斷粗重的喘息著,好像強壓著心底的什麼,他的手,死死抓著帷幔的邊緣,繡花的素青帳子,被他拽得簌簌亂抖!
“宗恪,你要想清楚,這是為了你的眼睛,也是為了你的大延江山,這不是玩笑。”阮沅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為了你能重新看見,重新站起來……”
“我寧可一輩子看不見、就爛穿在這床上!”
阮沅呆了!
“……出去。”
“宗恪……”
“阮尚儀,朕命你即刻退出去,你是打算違抗聖旨麼!”
宗恪的臉,像石刻一樣冰冷僵硬、毫無表情,他似乎是在壓抑著極大的痛楚和憤怒,就像一個人正處在爆發的臨界點上。
強大的迫力像一麵移動的牆壁,不由分說推搡著阮沅,要把她趕開!
阮沅的喉嚨哽住,再也無法出聲,她起身,低著頭退出了房間。
然後阮沅平靜下來,她找到了宗恒,對他說,不要再去管宗恪的意見了。
“你們不能這麼縱容他。”她堅決地說,“就算是天子,也不能這樣任性。宗恒,你現在才是擔當大任的人,他糊塗,你不能跟著一塊兒糊塗。這事兒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阮沅的話,每一句都說在宗恒心上,其實這也正是他日思夜慮的事。
最後,他點點頭:“我明白。這個大任,我來扛。”
阮沅抱歉地看著宗恒,現在他答應下來了,她也感到了無限的歉意:宗恒瞞著宗恪先斬後奏,最後必然得讓宗恪知道,等宗恪知道了,必然會大怒,那個任性的家夥,不知道又會如何降罪於自己的堂弟,搞不好會蠻不講理地削他的職務、將他關進大牢……
阮沅不希望出現那樣的結局,現在她隻能寄希望於宗恪的手足情,希望他不會在盛怒之下傷及兄弟。
“我會給他留下書信。”阮沅最後對宗恒說,“這個責任我也要分擔一半,到時候,你把我的信念給他聽,他會明白的。對了,還有一樣東西,到時候你也幫我給他吧。”
她看出宗恒沉重的神色,便笑道:“放心,我會和他說明白的。怎麼的,我也不會讓他責罰你。”
雖然宗恒內心對此表示懷疑,但他仍舊點頭道:“好吧。”
因為“散魄術”是很危險的法術,所以不能貿然實施。
在漫長的治療過程中,崔家的醫生們反複尋找更好的辦法,一開始,他們隻能憑運氣給病人施術,至於放進去的魂魄是否合適,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但是經驗豐富了,醫生們也漸漸找到了一些妥善的措施,比如,在術前進行匹配檢驗。
法子是這樣的:首先從病人身體裏,取出微量的魂魄,然後,再拿來與候選者的魂魄相合,最終選出匹配度最高的那個,定為救助者。
那麼,這不就像打青黴素之前要做皮試一樣麼?阮沅想。
道理雖然簡單,但是做起來並不簡單。
從病人體內取出測試用的魂魄這件事,本來無法在病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隻是好在宗恪眼下失明了,而且體力非常差,精神恍惚,意誌力也薄弱了,比往常更容易順從他人。崔玖就遵照宗恒的吩咐,在夜間替他診斷、趁他熟睡的階段,做這件違背他本意的事。
阮沅不太清楚崔玖是怎麼做的,因為當晚崔玖和崔景明屏退了所有人,而且把窗和門全都鎖閉,又在所有的縫隙裏灑上藥水,好久之後,倆人才疲憊不堪的從宗恪的房間出來,而且崔景明手裏還抱著一個大白布包……
他們的舉動如此詭異,阮沅看著心驚,卻不敢問。
次日,阮沅被崔玖帶進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非常小,窗子和門都糊著白棉紙,連縫隙都不露。中間是一張床。
房間裏,隻有崔玖和阮沅兩個人。
“好像停屍房啊!”她說,“到處都是白乎乎的。”
崔玖解釋道:“縫隙得全部堵上,這是以防萬一,怕它順著漏出天光的地方逃出去,那就糟了。”
“怕什麼東西逃出去?”阮沅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