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1 / 3)

藍色的電視屏幕,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出現了畫麵。

鏡頭起初有點搖晃,不過沒多久,就定了下來。阮沅仔細盯著屏幕,她很快就認出來了,這鏡頭,拍攝的就是這個房間:她和表姐曾經的臥室。

鏡頭裏麵,一切都還是老樣子,白色的窗簾還沒更換成蘋果綠,衣櫃也在原先那個角落,還沒被舅舅扔掉,電腦桌當時還沒買回來,那個位置是一架縫紉機,偶爾阮沅會趴在那上麵寫作業。

看完周圍景物,阮沅的目光落在屏幕中間,鏡頭對著她現在坐著的這張床,鏡頭裏的床上,坐著一個人。

再一看,阮沅一怔,那是她自己!

確切地說,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十二歲時候的自己,穿著睡衣,圍著被子坐在床上。

再仔細看看,阮沅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坐在床上的那個小女孩,雖然病弱,時不時咳嗽兩聲,但她雙目緊緊盯著攝像頭,女孩的表情,嚴肅得近乎僵硬。

不對!

阮沅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己的記憶裏完全沒有錄像這件事?

她正糊塗著,鏡頭裏的女孩突然開口:“今天,是建興四十一年五月初八。雖然我不知道這個鬼地方是怎麼紀年,我也不打算弄明白,所以,我還是當今天是建興四十一年,五月初八。”

阮沅的腦子開始錯亂:建興四十一年?自己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建興……

她忽然想起來,在宮裏幫宗恪處理政務時,阮沅看過相關的資料,建興,是舊齊的年號,景安帝最後一個年號就是建興。

但是建興三十九年,舊齊就亡了啊!天下就改了大延的年號,是明禎四年了。哪裏又來的建興四十一年?

她在亂想的這空當,鏡頭裏的小阮沅卻繼續說道:“……據說,這玩意兒能保存很多年,把說話人的聲音影像留存下來,給後人看。我不打算給什麼後人看,‘後人’那種玩意兒,在我,恐怕是毫無必要的。留下些懵懂無知、直如豬狗的後人,還不如早早死去,來得幹淨。”

阮沅苦笑,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起話來這麼難聽?而且這口吻也真不像她,簡直像革命小將。

要不是鏡頭裏,明明白白晃著自己的那張臉,阮沅會認定這錄像是偽造的。

這麼想著,鏡頭裏的女孩卻忽然坐起身來,往前湊,一直湊到鏡頭跟前。

“我叫他們給我留下這段影像,是為了你,明白麼?幾十年後的我自己。等到事成之後,若還心存疑惑,不知所處,他們就會把這影像拿給你看,厲鼎彥夫婦已經答應了我——阿沅,如今你看見了這影像,是不是大事已成了?”

阮沅莫名其妙看著鏡頭裏的自己,她心裏一團迷霧:什麼事成之後?什麼大事已成?自己這到底是在說什麼呢?而且怎麼這麼沒禮貌、直呼起舅舅的名字來?

鏡頭裏的女孩,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她,良久,終於歎了口氣,慢慢坐回到被窩裏。

“我不知道這一天要等多久,十年恐怕不夠,二十年也許有必要,不過,就算是五十年一百年,那也沒關係,隻要大仇得報,等一輩子我也心甘!趙芷沅,你一定能等到這一天,一定能眼見那狄虜血流滿地、生不如死!”

阮沅隻覺得耳畔,轟然一響!

她像被火燙著,條件反射般跳起來,一把拉掉了電視機的電源!

血液鼓動的節奏,在她的耳膜上一下一下擊打,那聲音巨大無比,她幾乎聽不見別的響動。

阮沅頭暈目眩,扶著床坐下來,偏偏耳畔依然回響著剛才電視裏,自己那咬牙切齒的聲音:“趙芷沅,你一定能等到這一天……”

這是怎麼回事?!誰是趙芷沅?!為什麼自己會提這個名字?……

阮沅一動也不敢動的坐在床上,恐懼,像一個鋼質罩子,轟的把她整個兒包在了裏麵。她模模糊糊記起,宗恪曾經提到過,那個舊齊貳臣趙守仁的女兒,就叫趙芷什麼……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阮沅身上忽冷忽熱,她想拉開門去,向舅媽求救,她想說她不看了,快把這碟子扔掉得了。

但是阮沅卻連起身拉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後她終於記起來,是舅媽把她送進這屋裏,給她看這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