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薑嘯之沒去警局,厲婷婷的單位開始放假,她早上吃早餐時,對薑嘯之說自己今天要回去看看父母。
“給他們買點年貨。”
薑嘯之埋頭喝豆漿,這時候抬頭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所有的行動都得向你們報備麼?”厲婷婷說,“我大約七點回來。”
那時候,倆人在寬大的廚房長桌兩旁對坐,厲婷婷在烤全麥麵包,順便等著咖啡煮好。薑嘯之喝的是袋裝豆漿,他切了兩片火腿腸,又用微波爐烤了饅頭片。
倆人自行處理著早餐,誰也沒有問對方一聲,是否需要自己手裏的食物。
薑嘯之沉默片刻,道:“皇後今晚不留在那邊過年麼?”
“不用了。”厲婷婷低頭,把剩的半塊麵包塞進嘴裏,“留在那兒也是聽我媽哭,嘮叨我還不成家……七點回來,總比十二點吵翻了再回來要好。”
薑嘯之心裏掠過一絲苦澀的笑。
“那臣等會兒開車送皇後過去吧。”他說,“這邊離商業區太遠,今天的公交車恐怕不太好坐。”
厲婷婷按在咖啡機上的手指,停了停。
“你今天不用去宗恒那兒?”
“趙王回華胤了。”薑嘯之說,“警局難得放假。”
“那好吧,麻煩你了。”厲婷婷淡淡地說。
兩個人,客氣得像是陌路人。
倆人到了商業區,薑嘯之本想在車裏等著厲婷婷,但是他看見商場門口,到處都是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人群,因此決定還是跟著厲婷婷。
“我逃不掉的,我連這個市區都出不去。”厲婷婷語氣充滿諷刺,“要是有那本事,我早就去倒賣春運車票了。”
薑嘯之沉默片刻,才道:“不是那個意思。臣可以幫著皇後拿東西——您今天要買不少東西吧?”
厲婷婷沒出聲,她看了薑嘯之一眼,往商場裏麵走去。
她的確買了很多東西:一箱子牛奶,兩袋核桃仁,一件女式棉大衣,一雙男式的棉靴,以及兩瓶名酒。
“我爸不怎麼喝酒,其實是我媽不太高興他碰白酒。”厲婷婷說,“但是好酒不一樣,偶爾小酌,他會很高興。”
薑嘯之不明白厲婷婷幹嘛要和他解釋這些,不過既然她說,他就聽著。
後來他就漸漸明白了,厲婷婷其實不是說給他聽,她隻是想說,哪怕對著空氣她也想說。
她沒人可以說話,那些同事她隻是當普通朋友,交情絕不深入。之前的舊友又因為種種緣故逐漸離散,阮沅,程菱薇……
她守著她的過去,無法對任何一個朋友說。她無人可以傾訴,不得已,隻能和她敵視的人說話。至少,薑嘯之知道她是什麼人。
最後她逛到了家紡區域,厲婷婷說她想換一床床罩。搬家那晚太慌亂,她在沃爾瑪買的那床兔八哥的,拿回家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薑嘯之也一直奇怪,她幹嘛買那種小孩似的卡通床單。
“上次有四隻八哥在旁邊嘰嘰呱呱,吵得我腦瓜疼。”厲婷婷說,“今天運氣不錯,我隻帶了一個——覺得哪床好?”
薑嘯之一怔,她問他的意見?
“臣對床罩不太了解……”
“你對床罩當然不了解。”厲婷婷諷刺地說,“我知道你不是床罩專家。隻問你,哪個看起來順眼一些,憑直覺就好。”
薑嘯之眼簾微微垂了一下:“皇後不用詢問臣的意見。井遙說,臣的審美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