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點了一些蔬菜,等服務員離去,厲婷婷問薑嘯之,要不要喝點酒。
他搖頭道:“算了,等會兒還得開車。”
“一點都不要麼?這兒有低度的梅子酒。”厲婷婷知道他這一個月受傷禁酒,其實是有些饞的。
“不用。”薑嘯之歎息道,“一旦開了口,就難克製。”
厲婷婷瞧著他,淡然苦笑:“你看,就算再多兩層皮,你也還是你。”
薑嘯之一怔,垂下眼簾:“……多一層皮,活命的幾率也多一點。”
瞧著他,厲婷婷的心微微發軟,她悄悄伸過手去,握住薑嘯之擱在桌上的左手。
目光無言膠著,手與手輕輕摩挲著,窗外不知何時開始落雨,空氣涼沁沁的,安靜極了。
“昨天傷著的地方呢?”薑嘯之忽然問。
厲婷婷翹起食指:“這不是?”
他細細看去,厲婷婷的食指上,有一道淺紅傷痕,是昨晚的刀傷。
“還疼?”他小聲問,細細用指尖蹭著那傷口。
“怎會。”厲婷婷莞爾,“今天可別在廚房裏搗亂了。”
薑嘯之笑起來。
等厲婷婷抽回了手,他這才發覺,服務人員上菜了。
雖然是齋菜,但如厲婷婷所言,味道確實很好,薑嘯之吃著菜,心中卻開始遺憾,果然該聽厲婷婷的,應該叫一盞梅酒,這麼好的菜,有一杯溫酒在手,才更妥當。
“好吃麼?”厲婷婷問。
薑嘯之點點頭。
“其實我早就想來這兒,學學人家怎麼做素菜的。”厲婷婷說,“學會了,回去做給你吃。”
“這麼說,今天是來偷師的?”
“其實,也不全是。”厲婷婷放下筷子,遲疑片刻,才道,“嘯之,秦子澗他……為什麼要用電擊傷你?”
薑嘯之一怔,他沒想到,厲婷婷今天找借口約他出來,是為了問這個。
厲婷婷苦澀一笑:“家裏總是有人,沒法問。”
薑嘯之擱下筷子,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我的身世了。”
厲婷婷大驚!
“秦子澗?他怎麼會知道的?!”
“他的手下人,在警局裏對我用了惑術。”
厲婷婷沉默片刻,才道:“是為了逼你說出實情,他才給你動的電刑,是吧?”
薑嘯之點了點頭。
“這個人……這個人真是要不得了。”厲婷婷的聲音都在發顫,“我哥若在這兒,絕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薑嘯之不出聲,他心裏想,厲婷婷是不是把元晟想得太單純善良了呢?
“嘯之,對不起……”厲婷婷啞聲道。
薑嘯之一怔:“皇後為什麼要道歉呢?這事兒和皇後無關。”
厲婷婷的神色有些淒苦,半晌,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也許……我和秦子澗認識得太久,所以不由自主就覺得……他的錯也是我的錯。”
薑嘯之苦笑起來:“這麼說,我和他認識得更久啊,甚至在皇後認識他之前。”
厲婷婷有些吃驚,她抬起頭來:“是麼?”
“我和世子,五歲就認識了。”薑嘯之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茫然,“他恐怕沒想到竟會翻出這麼陳舊的記憶,或許現在,世子更後悔得知了真相,若不是如此相熟,他也不至於在最後關頭,下不去手。”
厲婷婷看著他,試探問道:“你和他……很熟麼?”
“不算特別熟。”薑嘯之搖頭,“小時候一塊兒玩鬧過,世子和我三哥更親近,我三哥喜歡他,不喜歡我,所以總是帶著他出去玩,把我扔家裏。”
“為什麼啊?你不才是親弟弟麼?”
薑嘯之笑了笑:“因為我小時候比較笨,世子則很機靈,玩耍起來,我總是慢人家一拍,喏,這就是笨小孩和聰明小孩的區別。”
厲婷婷忍不住笑起來:“你以為你是劉德華啊?”
“真的。”薑嘯之的嘴唇彎了彎,“笨小孩總是喜歡找聰明小孩玩,可是聰明小孩卻不喜歡和笨小孩玩。”
“你應該來找我的。”厲婷婷歎道,“認識秦子澗以前,我都沒有什麼朋友。”
“一個朋友都沒有麼?”
厲婷婷呆了呆,垂下眼簾:“有一個,笨宗恪。”
薑嘯之笑起來:“於是,這又是一個笨小孩和聰明小孩的故事麼?”
“我又算是什麼聰明?”厲婷婷苦笑,“現在看來,不過是自作聰明。我和秦子澗這種所謂的聰明小孩,到最後,都是現實的輸家。”
“誰又是贏家呢?”薑嘯之低沉聲音說,“按照成王敗寇的標準,最大的贏家是陛下——可他現在什麼都沒有,還住在廉租房裏呢。”
厲婷婷哭笑不得:“他這樣子能怨誰?是他自己不求上進好不好?換了是我,真得被他活活氣死。也虧得阿沅有耐心,怎麼都依著他。”
“阮尚儀人比較好。”薑嘯之說,“皇後忍不下的脾氣,她就能忍下來。”
“又來了。”厲婷婷白了他一眼,“我怎麼沒早點讓你和阿沅認識呢?最好把你們撮合一對,那樣一來,眼前這些爛事兒就全都不會發生了。”
薑嘯之笑起來:“臣和阮尚儀,隻是‘同誌’而已。”
“同誌?”
“在對待陛下的態度上,誌同道合。”他想了想,“不過,我不會娶她的。”
厲婷婷忍笑道:“阿沅有什麼不好?”
“都說了,是‘同誌’嘛。”薑嘯之說,“夫妻倆全都圍著同一個核心轉,那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