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自蕭條(1 / 1)

我慌忙拉起他的手腕,在脈上停了停。脈象並不雜亂,可卻更令我擔憂。脈息之微如冰泉冷澀,想來那針上必有劇毒。他的行為令人無法捉摸我已知曉,可他今日之舉……

我已忘卻他那句行刺之語,而是將小船停在岸邊,發了瘋的向清怡殿跑去。在那裏,正在舉行詩文大會,也隻有在那裏,才能找到救他的方法。

他不可以死,不可以。

“小主,小主,”身後追過來的是蘇嬤嬤,“小主!”

她一把拉過我,道:“你可知今日是詩文大會?你可知皇後娘娘特準你參加?你可知這是你回到永巷的唯一機會?”

我不知道,都不知道。但她不肯縱我,又道:“今日受邀秀女,各宮娘娘,九王爺,聖上都會在,若你不去,皇後娘娘是不會饒恕你的!難道你要丟了性命嗎?”

“我是要去的。”我隻扔下這樣一句,便飛奔而去。

趕到之時,殿內已是滿座。隻見圖婭捧著一頂華冠,一邊走進正跪受嘉禮的秋庭一邊道:“秀女秋庭,溫良淑慧,滿腹詩書,本宮心中讚賞,特授以彩霞之冠,著封為……”

“等等!”我一聲喝出,滿堂之坐皆投目而來,“皇後娘娘,聖上在清荷池邊……被毒針所刺。”

她倒仿佛十分鎮靜,將手中彩冠交予身邊的諾敏,肅聲道:“請九王爺先行回府,嫻妃隨本宮一同前往清荷池,詩文大典延日舉行。雜役房夏伊楠,收入天牢等候發落!”

但當她率一眾人等匆忙而去時,我卻在她緊皺的眉頭中讀出了她的心慌。

天牢各處都冰冷異常,深青色的石牆切斷了外界的一切消息。甚是冷清寂靜的氛圍裏,倒讓我的思緒愈發淩亂,滿是擔憂。

我實在不知他身受如此厲害的毒針,能否醒來。我想他是盤算好一切的,昨夜令我離去亦不是偶然為之。他明知有刺客入宮行刺,已經避開危險,還刺傷自己,並說是我將他刺傷……

這一切,都隻有他能給我解釋。

我在最後一刻,破壞了詩文大會。猶記得,秋庭正含著微笑,等待著她的無限榮光。我不知道那份微笑是真是假,但我卻清楚,她做這一切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理由,那就是九王爺。

一個女子,將那個男子的追求當做自己的,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來換一份本不值得的憐惜,這不是愛。

可我卻沒有理由笑她,若笑她的荒唐,我又如何自嘲?昨夜,當夜色漸濃,我望著慕容的時候,我也開口說出了“我幫你”這三個字。

眼前還浮現著秋庭額頭上那串木槿花華勝,耳邊卻已經回響起了蘇嬤嬤的那句“你可知今日是詩文大會?你可知皇後娘娘特準你參加?你可知這是你回到永巷的唯一機會?”。

皇後娘娘特準我參加。圖婭沒有理由特別照拂我,我也認為她心中並不會情願將慕容推到別的女子那裏。若是為了分一分嫻妃的恩寵,也斷沒有單單希望是我的道理。而偏偏那時,慕容又將我貶到雜役房,是否正是不希望我參加詩文大會呢?

他的話,我不敢全信。

她的話,我全然不信。

從那個高處狹小的窗子裏,我推斷出大約已是傍晚時分,終於有侍衛將我押入了鳳儀宮。

圖婭還是端莊的坐在杏色包漿的長椅上,但神色中卻滿是憔悴。她微一抬手,示意侍衛下去,然後緩聲道:“那銀針上,究竟是何毒藥?”

我很驚訝她竟會令殿內隻有我與她兩人。“皇後娘娘,奴家實在不知。”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後她腕上的血玉鐲子已經裂了無數細縫,似乎她腕上也已經沁出了血跡,“說!”

我行了大禮,道:“請皇後娘娘處置奴家。”

“難道處置了你,他便能醒來嗎?”她眉心微動,哀聲道之。此刻,她沒在念著自己是皇後,他是皇上。

我心中卻已有了定奪,叩首道:“懇請皇後娘娘處以奴婢死罪。”

風自蕭條,我心悲涼。

賭一賭吧,賭那個我本不該信任的人。

“雜役房宮女夏伊楠怨恨在心,深夜行刺,本宮念其曾為入宮秀女,不忍處以極刑,故延時三日,淩晨杖斃。”

夜,獄中忽然閃現一個身影。我坐起身來,鐵索外站著那個行刺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