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竹葉”穿胸過,
兩朵桃花飛上來。
李成梁搖頭晃腦吟罷,又講起“竹葉青”酒一千三百多年的曆史。他從得天獨厚的“古井亭”,講到“竹葉青”酒的清澈、幽雅、綿甜的“三絕”。
尼堪外蘭見主人如此興奮、健談,一時受寵若驚,連連起立致謝,說起一套套恭維話。李成梁越喝越高興,最後命侍女將小梨花找來陪酒。不一會兒,梨花翩翩走來,她一邊斟酒,一邊唱著小曲,使李成梁頓時飄飄若仙,自己仿佛成了仙人。於是他以居高臨下的架勢,向尼堪外蘭問道:“尼堪外蘭城主,此次遠道而來,不知卑職能為你做點兒什麼?”
李成梁的客氣,更叫尼堪外蘭坐立不安。於是他欠起屁股,搖著滾圓的腦袋說:“我建州女真,地域廣大,如今已分左衛、右衛,各衛又設都指揮使,而戰……”
“你又不笨不傻,怎麼不從覺昌安、王杲之手奪回指揮使的敕書?”
“大人,您有所不知。如今王杲與覺昌安擰成一股繩,實難下手呀!十幾年來,為掰開他們,我都弄成了滿鬢白發,大人……”李成梁未等尼堪外蘭說完,就理解了這位遠方客人的來意。他想起正統七年,女真人董山與凡察爭奪建州左衛指揮使官職的曆史,就笑著說:“好說,好說,有左、有右,還缺中嗎?”
尼堪外蘭似懂非懂,似笑非笑地說:“不過,覺昌安這東西,容不得我呀!”他自斟了一盅,一飲而盡,又說:“如今他又添了個百步穿楊的大孫子,聽說這小子左腳心上生了七顆紅痦子,恐怕將來……”
“什麼?”李成梁霍地站起來,自語道,“我左腳心上生了三顆黑痦子,就當了總兵這麼大個官兒。他生了七顆紅痦子,恐怕將來要比我官大得多呀!”
“這正是小人來意之一。”尼堪外蘭見李成梁上鉤,就從中調唆說,“如果這小子一旦做官發跡,您這個總兵往哪兒擺呀?”
“以你之見呢?”李成梁憂心忡忡地問道。
尼堪外蘭沒有說話,隻是咬著牙,用手做個砍頭的手勢。
“那麼,生痦子的小子現在在哪裏?”李成梁追問了一句。
“正在您府上。”
“是那個女真神箭手?”
尼堪外蘭奸笑著,像啄木鳥似的點著頭。
李成梁額上滲出汗珠,他惴惴不安地剛坐下,忽然遼東巡撫差人送來一道聖上密旨。他站起來畢恭畢敬地拆封速閱黃絹密旨。隻見上麵寫道:“近日欽天監夜觀天象,發現遼東地麵升起真龍天子的祥雲。朕,為此夜不能寐,限鎮守遼東文官武將七日內緝捕欽犯,押解進京。”
李成梁放下密旨,頓覺渾身發冷。天哪,偌大個遼東,關衛羅列,人海茫茫,何處去尋欽犯?七天,七天若拿住欽犯,當然可以官升三級,賜世襲王位,可逾期不獲,豈不招來殺身之禍,滿門抄斬?
屋外樹上的知了,焦躁地叫著。李成梁一時心煩意亂、六神無主地在客廳裏倒背著雙手,踱來踱去。
尼堪外蘭見總兵大人如此惶惶不安,就好奇地偷看了一眼密旨,然後小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嘻嘻一笑:“總兵大人,莫發愁!小人知道那欽犯是誰。”
李成梁抓著尼堪外蘭的胳膊,就像老鷹抓住兔子一樣,瞪大眼睛問道:“到底是誰做的?”
尼堪外蘭瞪著眼睛,顫抖著聲音回答道:“就是那個腳上長著七顆紅痦子,人稱有帝王之命的小崽子。”
“是努爾哈赤對嗎?”
尼堪外蘭知道李梁成已經上當,得意地奸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好!”李成梁高興一拍麵前的八仙桌子,對著外麵大聲說道“傳令準備好囚車,明日我就要將努爾哈赤押解進京,交給皇上,問罪斬首。圖倫城主,假如卑職若能因此獲得加封,日後一定重賞,一定保你步步高升。來,幹!”
屋裏的兩個人因為得意,坐在一起把酒言歡,舉杯碰盞,仿佛看到了自己步步高升的仕途,都異常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