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聽著他鼾聲如雷,趕忙從他的腰間解下了出城的令牌,將李梁成的們反鎖,從窗口跳出。就在她挑窗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人影朝她走來。原來是個彎腰駝背的老更夫,他敲著木梆子走近總兵的臥室,在牆角處忽然發現玫瑰花叢中站著一個少女,他出於好奇,走近細看才看清楚是小梨花在這裏。梨花聽見腳步聲,站在那裏盤算了一陣子,便抽抽搭搭開始小聲啜泣。老更夫見小梨花哭得如此傷心,不免心生疼愛,小聲問道:“姑娘,你為什麼哭啊?有什麼傷心的事,就跟老伯說說,我能幫你的一定幫忙。”
梨花抬起頭來,望著老更夫道:“大伯,我好些天沒見我爹了,想得睡不著覺。”
“哎喲,王老漢就和我住在一間屋裏,抽空你就悄悄去看看唄!”
“我想今晚就去看看他老人家,請大伯發發善心吧。”
小梨花甜滋滋的話兒,把老更夫說得心軟了。不過,今晚難去呀。於是他為難地對小梨花說:“傍黑天,韓總管反複囑咐,今晚沒有老爺和他的準許,誰也不許越院兒門一步!”
“他們不都睡著了嗎?再說,老爺今個兒喝那麼多酒,一覺睡到大天亮,還能碰著誰嗎?”
老更夫聽小梨花說得頭頭是道,就索性答應了,不過他再三囑咐:“千萬別叫韓總管看見。”
說罷,老更夫就梆梆地敲著梆子,從後院繞到中門,又從中門敲到前院,兩道月門兒,既不關閉,又不上鎖。老更夫走後,小梨花輕手輕腳地溜出兩道月門兒,直奔前院東廂房的一間耳房。
耳房門虛掩著,屋裏閃著小油燈的光亮。王老漢正坐在炕頭抽悶煙。他見小梨花突然闖進來,一時莫名其妙,核桃似的麵頰抽動著。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深更半夜的,你怎麼溜出來的?”他欠著屁股,身子挪到炕沿邊,磕了磕煙袋,不安地說:“好姑娘,你快快給我回去,若是被老爺發現,要吃重棍的!”
“不!不!”小梨花說著坐到炕沿上,抓著義父的手說,“女兒要跟你商量一件要事。”
王老漢見小梨花如此認真嚴肅,就把兩腳耷拉在炕沿上,聽女兒述說。
小梨花簡明扼要地把尼堪外蘭來訪,李成梁借聖旨密謀明天要押解努爾哈赤進京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王老漢聽罷,頓時兩腿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一定想辦法叫努爾哈赤今晚逃走!”
小梨花眼含著淚水抓住王老漢的手,聲音發顫地說:“您真是好爹爹!”
逃走就那麼容易嗎?此刻大門緊鎖,後門緊閉,門房又有看守,大門怎麼出?即使努爾哈赤飛出大門,如果被李府發現,怎逃得出騎馬的追兵。爺倆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從馬圈裏牽兩匹快馬,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小梨花同努爾哈赤一道逃走。
爺倆主意已定,小梨花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王老漢下了炕,彎腰拎起錫壺,給小梨花倒了一碗涼開水。小梨花接過水碗剛要喝,突然房門推開,隨之,喚道:“梨花,快回後院吧。”
小梨花聽聲音是老更夫,就把剛剛吹滅的油燈又點著,湊到老更夫耳邊說:“大伯,俺不走了。”“為啥?”
王老漢把剛才商量好的計謀,跟他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老更夫連連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為什麼?”小梨花焦急地站起來問。
老更夫擦了擦眼角的眵目糊,兩眼盯著王老漢說:“我可以豁出老命救你們。可是,門房裏的兄弟,上有老,下有小,放走你們,他們難逃李總兵的手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