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腦袋龍敦氣急敗壞,磕著煙袋鍋,罵道:“這小子,沒出生就與眾不同。人家都是十月懷胎,他十三個月才生下。生下來,腳下還有七顆紅痦子,李成梁說他是混世龍,抓了他幾回,都沒弄死他。將來他要翅膀一硬,誰還治得了他?”
“古人講,先下手為強。”理岱湊近龍敦身邊,擠眉弄眼地道,“額赤客,現在就要趁努爾哈赤翅膀沒硬先弄死他!”
龍敦聽罷一愣,隨之嘿嘿笑了笑,放低聲音問道:“他有兵馬過百,依山據險,怎麼能弄死他?”
理岱又擠了擠眼,從炕頭櫃子裏掏出一把明亮的匕首,道:“就用這個。”
“誰去?”
“我自有辦法。”
理岱怕隔牆有耳,就伏到龍敦的肩上,耳語了一陣兒,兩人都得意地仰天大笑。
初秋的傍晚,尖嘴猴腮的理岱把大個子阿哈桑額叫到身邊,先把十兩白銀放到他手心,然後交給他一把匕首,小聲道:“努爾哈赤是我的仇人,我們雖是同族兄弟,但不共戴天。今晚午夜,你若把他殺死,回來我就再加白銀十兩,從此不再叫你當阿哈。”
說罷,理岱親自到馬棚給桑額挑選了一匹黑色的快馬,牽出馬棚,送到城外,又再三囑咐道:“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桑額謝過主人,然後翻身上馬。約莫三更天,桑額到了新兵堡西南。他下了馬,把馬拴在榆樹林裏,然後越過圍柵,悄悄地跳進努爾哈赤住的宅院。
當晚,天無月光,四處漆黑。桑額偷偷地潛入努爾哈赤住的上房,他輕手輕腳走到窗下,聽到炕頭有鼾聲,心中暗喜道:理岱城主曾再三囑咐,夜晚努爾哈赤好打鼾聲。隻要聽見鼾聲,下手就沒錯。他慢慢摸到炕沿、枕頭、軟軟的發辮,然後從腰裏掏出匕首,隔著被子就照鼾睡的人心口紮去。隻聽“哎喲”一聲,鼾聲停了。桑額摸黑在被頭上擦了擦黏糊糊的血手,然後悄聲跨出房門。由於一時驚慌,門檻絆住右腳,他撲通摔在地上,又將門前的一條扁擔撞倒,倒下的扁擔又打在水缸上,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響,驚動了看夜的家犬。接著一陣狗叫,驚動了滿院裏的人。
其實,今夜努爾哈赤並沒在自己的住處歇宿。因為褚英和代善倆兒子都出天花,就住在東廂房陪著妻子一起看護孩子。努爾哈赤被狗叫驚醒,他自覺情況不妙,就馬上把一個孩子從炕上抱到牆角,手持尖刀,走出房門大聲喝道:“誰?”
桑額聽見喊聲,一驚,立刻掉頭返回上房,用腳踹開後窗,驚慌逃走。
這時家人已點燃火把,分頭去追。努爾哈赤從院子跑到上房,點著油燈往炕頭一看,不禁驚叫起來:“刺客!刺客!”
努爾哈赤舉著燈,走近窗下,揭開血汙的被子一看,被刺死的原來是守衛他的包衣帕海。
第二天清晨,住在對麵山上的安費揚古等諸兄弟聽說後,馬上進院問候。正當眾人猜測刺客是何人時,追趕刺客的一個阿哈,進屋稟報道:“刺客跑回兆佳城。這是刺客丟下的匕首。”
努爾哈赤從阿哈手裏接過匕首仔細一看,就瞧見了匕首上用蒙古文刻著理岱的名字。他暗自吃驚,憤然地向眾人說道:“看來,理岱要置我於死地啊!”他將匕首往地上一扔,心中做了決定,家賊一定要除,否則外禍難免。隨即便告訴眾人加緊操練兵馬,伺機攻打兆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