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維翰粗大的手一拍案角,道,“該我露一手啦!”於是,當晚李維翰火速通報遼陽副將皮廷相,海州參將蒲世芳,發兵萬人,星夜趕赴撫順城。三路軍馬各自走了兩天一宿,來到高爾山下,聚齊,沿著渾河北岸,直逼滿洲兵的營地。
夕陽落山,張承蔭、皮廷相、蒲世芳率領的一萬大軍,分三處宿營。入夜不久,隻見張承蔭、蒲世芳的營地炊煙嫋嫋,篝火遍地,唯有遼陽副將皮廷相的營地漆黑一片,鴉雀無聲。
張承蔭從營帳走出來,遙望皮廷相的兵營如此冷清,暗自思忖:曆來兵家主張晝戰多旌旗,夜戰多火鼓,以兵勢之威震懾敵軍。皮廷相從軍多年,難道這點兵法常識也不懂嗎?不能。張承蔭想到這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難道皮副將存有二心?”
“人心隔肚皮,難說呀!”跟隨張承蔭多年的一位參將走出營帳,接著張承蔭的話茬兒道。
張承蔭一愣,回頭瞥了老參將一眼,借著燈火,反問道:“何以見得?”
老參將歎道:“當今朝內黨派林立,各自有主呀!”
一句話提醒了張承蔭,原來皮廷相曾多年追隨禦史張鶴鳴,此人出任遼陽副將,也是張鶴鳴在朝內的斡旋。因張鶴鳴與張承蔭有隙,皮廷相當然要站在禦史一邊,不會對張承蔭言聽計從。想到此處,張承蔭歎息道:“朝內一盤沙,外卒自然捏不到一起嘍!唉!長此下去,大明的江山,豈不毀於一旦?”
“總兵大人,皇上都不問朝政,您憂國憂民,又有何用?”老參將無可奈何地道。
張承蔭又歎息一聲,轉身回營。
此刻,皮廷相正坐在地毯上,與三名心腹飲酒清談。他粗手大腳,身著白色的單衫,手端著酒盅,時不時地“吱兒”“咋兒”喝著,慢條斯理地道:“張承蔭這老東西,一心想升官發財,總想在皇上麵前露一手。可惜呀,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當今哪個人能敵得了努爾哈赤!”
“對!對!”一個短粗胖馬上接著道,“努爾哈赤膽大心細,武藝超群,說不上,他就是第二個金太祖阿骨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另一個細眯眼,神乎其神地道,“說不上努爾哈赤能成為新的成吉思汗呢!”
皮廷相咳了一聲,把酒盅往毯子上一蹾,不耐煩地道:“我下輩子再不當兵打仗啦,挨刀受累的都是咱這些扛刀騎馬的,享福清靜的都是那些穿朝靴的!今天,想叫我白送死,辦不到!”說著,他身不由己地站起來,撩開帳幔,想透透風,散散氣。當黃幔撩起時,他突然發現帳外有幾點火光,就對帳外的衛士道:“哪來的火光?”
衛士馬上答道:“是幾個兵士在偷偷地抽煙!”
“去,去,把他們叫來!”皮廷相嚴厲地發著號令。
衛士叫進來兩個兵卒,將其送進帳內。皮廷相抬眼瞥了瞥這兩個三十多歲的煙鬼,從腰身迅速抽出隨身佩戴的刀,嚓嚓兩聲,兩個人頭便滾落到了地毯上。隨之,皮廷相便對著外麵大聲吼道:“你們回去傳我的命令,要是有人再敢弄出半點火星,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陪酒的幾個心腹愛將也被他的行為嚇傻了,馬上弓腰低頭,連連稱是,快步退出了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