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忙悄悄走近，裏麵還是那個聲音在響，“哥，你就這麼恨我們，一定要趕緊殺絕嗎？我爸年紀也大了，他沒幾年也要退休養老了，我也不會進盛大工作，我爸總共還能壓在你頭上幾年？你就不能等他把這幾年踏踏實實過完了？一定要現在下手？”
沒錯，是顧曦亮堂的聲音，隻不過這聲音今天聽起來格外急促。從他那聲“哥”聽來，他似乎是在跟自己哥哥說話。可他那個“我爸”，似乎又暗示了他們不是一個爸，我站在那裏，越來越糊塗了。顧曦從來沒告訴我他還有一個哥哥啊。
隻是我突然想起顧曦聽說楊靜怡懷孕後出人預料的反應，頭頂閃過一道白光，回頭望了望女衛生間的牌子，呼吸開始變的急促。
一個好的故事，是一定要讓讀者大吃一驚的。就算做不到完全大吃一驚，也起碼要讓讀者猜的到結局，卻猜不到過程。
如此說來，我今天算是讀了一個非常好的故事。因為我既沒有猜中過程，也沒能猜出結局。我隻是一個讀者，一個觀眾，隻有權力張大嘴巴看著情節以無可阻擋之勢推進，卻無法停止身邊的人被埋葬在這滾滾迷霧之中。
辦公室裏的另一個人，也就是我理解裏顧曦的哥，開口了，聲音把我震的腿都軟了。
倒不是他的聲音有多大，而是因為這個聲音實在熟悉，“弟弟，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壓著我？你們家人壓了我們家這麼多年了你們還沒壓夠嗎？等到姨夫退休？我爸能不能等到那一天都不一定！”
是張柏。
“是舅舅當年自己犯了錯誤，怎麼能說是我爸壓著他？”顧曦反駁。
“要不是姨夫，我爸怎麼會失去一切？我爸是爺爺的親兒子啊，爺爺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本來爺爺的一切都是我爸的。可就因為姨夫告訴爺爺我爸挪用公司的錢辦私事，爺爺從此對我爸不信任，才會提拔姨夫起來。在那之前，姨夫不過是我爸的跟屁蟲而已！”張柏的聲音狠呆呆的。
“你看你自己都說了，舅舅挪用公款。十幾年前，一個普通老百姓一個月的工資才能有多少錢，舅舅從公司裏麵拿錢，再加上吃回扣，一弄就是幾百萬，公司如果真的讓他管下去，倒閉的恐怕比現在還快！”
“呦，你也知道公司要倒閉了吧，那你還為你爸說話，他就該下台，讓我爸上去！而你，就該跟著姨夫一起滾蛋！”
“同是一家人，你居然這樣無情。”
“顧曦，”張柏似乎是拍了一下桌子，“你少在我麵前提無情這兩個字，我們倆的問題是一夜間發生的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自己說，從小到大，你有多少地方對不起我？”
“我到底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了？”
“小時候，我家條件比你好，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都和你分。那時候你爸不給你買新出的樂高玩具，我二話不說就把我的給你了。你想吃什麼你家裏不給買，我就讓我家阿姨買菜的時候買回來給你，”
張柏喘了口氣，
“可是後來你長大了，你長本事了。初中的時候鋼琴比賽，咱倆一同進了全國總決賽，要選拔一個去美國，我求你讓讓我，你非但不讓，還在比賽時超常發揮，最後被選送去了美國。”
“我偷偷告訴你我爸挪用公款的事，本來隻是兄弟之間聊天，你卻告訴了姨夫，結果姨夫告發了我爸。人證居然是，‘他兒子親口說的。’”
“咱倆前後腳的高考，同樣是不夠清華錄取分數線，可你卻因為姨夫找的關係進去了，我卻隻能落到一個二流學校。”
張柏越說越激動，聲音都在顫抖著。
“這些你搶我的，我都不算了，讓給你了，誰讓我是哥哥呢。我安慰自己，你是小孩子，不懂事。可顧曦，你隻比我小不到一歲，你是真的不懂事嗎？你明知道我那麼想和夏薇在一起，你卻還是把她搶走了。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嗎？”
房間安靜了兩秒鍾，顧曦開始說話了。
“哥，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幼稚麼？好，既然今天你把話說到這兒了，我也就說清楚吧。我這人就是直，眼裏柔不得沙子。比賽也好，舅舅當年犯的錯也好，我本意都不想害你，你自己也明白你根本不在理。我隻是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我當時反複叮囑我爸，不要說是你說的，可我爸沒聽，我也很難過。”
顧曦好像也很激動，說話都有些喘。
“至於清華，我隻差了六分，我爸就利用自己的關係把我弄了進去。可你呢？你差了整整六十分！如果你都能進清華，那清華成什麼了？”
顧曦又頓了一下，“還有夏薇，你還好意思提？夏薇從來就沒喜歡過你，你倆在我們在一起之前也沒在一起，我稱不上是搶。至於現在，你居然還在提她，你對得起楊靜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