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中午。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各部位好像都失控了,整個人輕飄飄的,無著無落的。動一動手指,都費力的很。
然後她就聽到吱呀一聲門響。
小翠看起來十分憔悴,一臉的愁苦。手中端著一隻碗。等她來到榻邊,看見陸青睜著眼睛,微笑著看她。驚喜的同時,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然後她沒有撲上來和陸青說話,而是一抹眼淚,大喊著“孫太醫,孫太醫,娘子醒了,醒了!”跑出了房門。
陸青不禁苦笑了一下。
仿佛就是一霎那,她的房中就擠滿了人。
孫太醫摸了摸脈,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撫著他的長須笑著說道:“醒來就無大礙了,接下來就是將養了。丫頭,小小年紀,要惜體養身啊,這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老人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就讓開了。
陸青的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平日裏的神采飛揚竟是一絲都不見。平日裏如男子一樣束發,看起來爽利峭拔。這一病,放下了長發,反而讓人看著十分柔弱,忍不住疼惜。
孫太醫讓開之後,就是六爺。
他注視著陸青的眼睛,好半晌才開口說道:“好好養病,放開心,別多想。”然後就疾步離開了。
小翠喂了陸青一碗粥,又喂了一碗苦藥,臉上才有了笑容。
“小翠,你去睡一會吧。”陸青看著小翠的黑眼圈,有些心疼。
小翠掙紮了一會,才說:“好,小翠就在隔壁,娘子你有事就叫我。”
留在最後的是郭璞。
陸青看著這個在她眼中弟弟一樣存在的英武少年,先開了口:“小璞,別擔心,我沒事。”
仿佛被人突然開了鎖,郭璞一下子跳起來:“你,你,你,”一連三個你,仿佛有什麼梗在了那裏,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你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怎麼就鬱結在心?你把我當什麼!”最後一句話仿佛是喊出來的,從那日遭到拒絕,心灰意冷,到昨日看到陸青一口血噴出昏倒,心膽俱裂,這個爽朗的小將覺得自己的心從沒有如此不堪承受過。
“小璞,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這個誰都幫不了我,隻有我自己想開。不是我不告訴你,有些事,這輩子也隻能埋在心底,不能為外人道。”
郭小將跳起來:“外人?我是外人麼?你不信任我?!還是你把我當小孩子哄?!事無可不對人言,有什麼不能說的,什麼事讓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你這是做什麼!”
陸青艱難地抬起手,觸了觸眉心,心裏有點無奈。隻好使出哀兵政策。
“小璞,我還是病人。”然後可憐巴巴地望著郭璞。
郭小將覺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嚨,無法出聲。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沮喪的說道:“別和我生分了好嗎?不管有什麼事,都別瞞著我。別一個人瞎琢磨,把自己弄得七癆八傷的。什麼事都有我呢。先好好養病。我不問你了,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陸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郭璞安靜地坐了很久,直到天暗了才離開。
明日大軍就要渡河,好多事需要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