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提了“內蒙”兩個字,丁一的心又跳了一下,但她壓抑下激動,緊接著又問道:“你辭職家裏人支持嗎?比如爸爸?”
“嗬嗬。”女律師笑了,呲著兩排小白牙說道:“按照慣性思維,你肯定會認為爸爸非常反對我辭職,嗬嗬,不是的,爸爸是一個非常開明的老頭兒,他隻要把我從深圳召喚到自己身邊,至於從事什麼職業,他不會太過於幹涉,因為最了解我的就是爸爸,盡管有遺憾,盡管他惋惜,但還是不得不接受現實,因為他已經發現了我做律師的潛質,我跟爸爸說了,做了律師後,如果我前三個案子打不贏的話,就還回來上班?”
“辭職了還能回來?”丁一問道。
“嗬嗬,”女律師低頭笑了,說道:“當然不可能再回檢察院了,我可以當教師,而且通過關係,重回司法隊伍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我的硬件還是不錯的,年齡也有優勢。”
丁一感到她說得很輕鬆,就猜想她的父親或者她的家族在當地可能會有一些影響,所以她試探著問道:“那麼,你前三場官司打贏了嗎?”
“我沒有回去坐機關,肯定是贏了。”女律師自豪地說道。
“有人說,律師打官司,很大程度上是在打關係,這種說法沾邊嗎?”丁一問道。
女律師看著丁一笑了,說道:“這一點我很驕傲,我接的前三個案子,都不是本地的,都是周邊外地的,我怕大家會這麼認為,也想檢驗一下自己,就有意識地去接外地的案子,包括現在也是這樣。盡管我在外地比較有名,但是代理本地的案子不多,這也是爸爸給我定的紀律,他怕人家說我打官司憑借的是關係,畢竟,律師和法院還有檢察院的關係是盤根錯節的,有的時候,是難以說清楚的,這些,你可是千萬不能報道。”
丁一點點頭,說道:“但據我所知,律師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是不得拒絕當事人的請求的,你能拒絕本地當事人的請求嗎?”
女律師笑了,說道:“不是還有‘如果’嗎?”
“嗯?哈哈——”丁一笑了,這才是律師的真正風采,繼而說道:“為什麼隻做刑辮律師?”
女律師說道:“我在檢察院的工作是擔任死刑複核的工作,我在半年的時間裏,就複核過十多起死刑案件,當時天天跟這些案件打交道,致使我的情緒非常低落,工作中打不起精神,甚至對這些死刑案卷有一種天然的抵觸,我突然感覺到律師工作的重要,應該有人去幫助那些可憐的、可恨的、處於生死存亡邊緣的人們。而我從事的工作卻讓我感到壓抑,我經常感到自己隻是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無奈而且無助。你實現不了自己的主張和意願,你聽不到自己的意見和聲音,所有這些,都被一個強大的國家機器運轉的聲音淹沒了。當一個人不能戰勝某種環境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去避開這個環境。我想發出自己的呐喊,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我應該在這個體製中盡可能地去為自己尋找或者營造一個適合自己個性的環境,而律師這個職業非常適合我的個性,這個領域也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