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笑了,說道:“我隻是沒有說明而已,他其實就是這個意思。說他對賈東方所做的一切他都不後悔,隻是連累了家人,這一點他感動既無奈又痛苦。兔崽子,也不知道是看見我傷心還是看見他媳婦傷心,反正是掉眼淚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肯定是看見您才落淚,隻有看見您,他才說了後悔之類的話,看見媳婦就不這麼說了。”
王家棟吸了一口煙,說道:“我給他帶的禮物,他看見後就哭了。嗬嗬,也是我煽情的結果。”
彭長宜感覺部長此時的表情很慈祥,也很柔軟,就像他從來都沒有跟兒子吹胡子瞪眼過,從來都沒有恨鐵不成鋼過。彭長宜笑了,說道:“說說,您怎麼煽情來著?”
王家棟笑了,說道:“我和雯雯是單獨見的他,這樣他可以有兩次見親人的機會,另外,他們小兩口會有話說,我們父子也有話要說,這樣,我和雯雯還不互相幹涉,互不影響。”
王家棟把煙掐滅在了煙灰缸裏,彭長宜感動,主要還是他這個當老子的有話想對兒子單獨說吧,就笑著說:“我看啊,是不是您有些話當著雯雯不好說啊?”
“哈哈,小子,你太了解我了。”王家棟哈哈笑的同時,眼睛就有些濕潤,他抹了一下眼睛說道:“我什麼都沒有說兒子,真的,在頭走的時候,你阿姨就囑咐我,一句埋怨的話和教訓的話都不許說,我說不說,堅決不說。因為在兒子成長的時候,我這個父親的教育或者是給他的愛是缺失的,所以,我也有責任,兒子被我摁著腦袋去當了兵,沒想到卻埋下了禍根……這是我做父親的失敗。我這一輩子都沒有正經地跟我兒子交流過,這輩子都在教訓他,所以,探監的時候,我是不會說半句埋怨話的。”
部長說到這裏,靠在了沙發上,看著彭長宜說道:“長宜啊,你知道,小圓其實是怕我的,不然他為什麼當年不敢告訴我賈東方索物一事?唉,過去的就不提了,你知道我怎麼跟他說的嗎?”
彭長宜搖搖頭。
“我說兒子啊,你不愧是王家棟的兒子,有種。但是兒子啊,你卻忘了你是王家棟的兒子了,你拿爸爸當外人了,為什麼不告訴爸爸呀?你如果告訴了爸爸,那爸爸踩死一個賈東方就跟踩死一個螞蟻一樣,何必還讓你浪費了好幾年的時間?兒子,不值。他就是一個亡命徒,不這樣完蛋也會那樣完蛋,你跟他較勁太不值,這一點我當你的爸爸就感到有點丟人了——”
彭長宜笑了一下,給部長倒了一杯水,他強烈地感到了部長心中的那份痛,那份苦澀,那份無從發泄的恨,還有對兒子那份深深的惋惜、疼愛之情。
王家棟繼續說:“我說兒子啊,你小子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瞧得起你老子呀,你老子有多大的能耐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啊,不然你為什麼不肯將這麼大的委屈告訴我啊?還得搭上你好幾年的時間,耽誤了青春,耽誤了下一代!”
彭長宜感覺嗓子眼有些堵得慌,他吞下一口唾液,故意笑著說道:“他怎麼說?”
“他能怎麼說?他沒得說!他隻有握著我的手哭唄——”王家棟梗著脖子瞪著眼說道。
彭長宜的嗓子堵得有些疼,他的眼睛便紅了,扭過頭去,“嗬嗬”笑了兩聲。
王家棟揉了揉兩眼,繼續說道:“我說,兒子啊,以後咱們再也不幹這傻事了,有什麼事跟你老子說,即便你老子有一天沒有了權力,沒有了威風,但是你老子我還有主意,你跟我比還嫩了點,如今,殺人都不用刀了,小子,你怎麼連這都不懂啊?誰還去用肉身去試刀刃啊——”
“嗬嗬,有您這麼教育孩子的嗎?”彭長宜盡管理解王家棟的心思,但還是故意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