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看著他,有些不解。
“您不理解是吧?誰都不理解,但是我理解,為什麼呢?就因為經費不多,車輛不夠,無法滿足現在的警務需要。所以,才會有開問題車的風氣。”
“你說具體點。”
陳樂說:“晚上往咱們這裏開的車,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盜搶的車輛,這個時候,警察上路或蹲坑守候,多半都會有收獲,攔下車後,肯定是證件不全,先扣下車,讓司機回去拿手續,然後再來贖車,這種情況下,司機都是有去無回。那麼這些車怎麼著,開唄,查車的目的就是為了開便宜車,掛個假牌子,就開始滿城跑了。”
彭長宜懂了,他點點頭又問:“有出事的嗎?”
“有啊,去年一個盜竊團夥在外地犯了案,有個犯罪分子供出了把車開到亢州準備拆解的,後來被警察查到,棄車跑了。外地警方通過罪犯指認,這輛車是四中隊指導員開著呢,嗬嗬,那次丟大人了,這名指導員被免職了。”
“哦,老尚就沒整頓過嗎?”彭長宜問。
“怎麼整頓?一個是普遍現象,二是的確緩解了經費不足的局麵,他也強調過,也專門開過會清理過,但都是毛毛雨,不起作用。”
彭長宜怔了怔,問道:“你開的車是嗎?”
陳樂說:“我開的車可是正經車,您忘了,省裏獎勵了一輛,我聽了您的話,開了幾天就不開了,奉獻出去了,現在我開的這車,還是前任所長留下的呢,有正當手續的。我就是沒車開,也不會開那種車的,並且,我們所裏其它兩輛車,也不是這種車。我可不敢找事。”
“嗯,你做得對。”彭長宜邊說邊陷入了沉思,難怪省委書記秘書讓他關注一下這條街的情況,原來深意在這裏啊。
這個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他的秘書宋知厚,宋知厚的第一句話就把彭長宜鎮住了:“彭書記,不好了,開發區的工人上街遊行了,他們往市委這邊來了……”
彭長宜驚住了,一時沒說話。
很快,他的那部私人電話又響了,是老顧,老顧也跟他說了同樣內容的話。
剛掛了老顧的電話,剛才宋知厚打的那個電話又響了,是姚斌,姚斌說道:“彭書記,開發區有一部分工人上街遊行,封堵了市委大樓……”
這一瞬間,亢州市委書記彭長宜的腦中一片空白,似乎是晴天霹靂,平地起高樓一樣,盡管前兩個電話,已經讓他感到震驚,但這個消息仍然打擊了他。
開發區工人堵市委大門口,而不是那些失地農民堵大門口,無疑,這是衝著他來的。為什麼年前不鬧,年前他們要是鬧,肯定會影響到年後的選舉。所以,他的嗅覺是準確的。
老百姓上街鬧事,這是任何一位市委書記或者其他任何一位獨當一麵的政府官員都會談虎色變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亢州來說,剛剛平息了牛關屯事件,又出了工人封堵市委大門的事,這種事,讓彭長宜的後背冒出了汗,讓他感到了恐怖。
每一位地方主政官員,為了防範不穩定因素,都會絞盡腦汁,做足應急準備,但這種事一旦真正來臨,還是如決堤的洪水一樣,再怎麼預防,當它來襲時,產生的災難還是讓人驚恐的。
上街遊行、圍堵市委機關大門口,盡管這不是什麼新鮮的招數,卻常常因為威力巨大而被老百姓們頻頻使用。尤其是在當前各級政府都是穩定壓倒一切的思想指導下,再加上北京兩會在即這個特殊的敏感時期,往往會產生加倍的效果。
難怪自己年前就感到了不踏實,原來,還真的孕育著不踏實啊!彭長宜有些感慨。
久經沙場的彭長宜,稍後平息下了心情,他隱約感到,這應該是亢州另一位權力人物向自己發起的首次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