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有些事幹得說不得。(二)(1 / 2)

彭長宜不禁莞爾,盡管這話本身就有著十足的書生氣,又是從書生氣十足的女博士嘴裏說出來,就更加重了這種意味。但從彭長宜內心來講,他又不得不承認舒晴這話在某種程度上說到位了,這是一種內心深處的憂患,但是作為彭長宜,無論在什麼時候,他也是不能把這種情緒反應出來的。所以他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說道:“說句話不離本行啊,就連你的感覺和看問題的角度都帶著哲學的色彩,哪是基層深奧啊,是哲學本身太深奧了。”

舒晴沒有跟他爭辯,笑著說:“我隻是感覺而已,我還感覺,你們這種深沉的憂患,並不消極,隻能說有點沉重而已。”

彭長宜對這個口口聲聲所不了解基層的小女子不得不刮目相看了,他看著她,說道:“哲學,是不是都滲透到你的意識和血脈中了?”

“嗬嗬,怎麼了?”

“不然為什麼你連說話、思考問題甚至看人看事都是哲學式的?”

“嗬嗬,會有些影響,但是沒那樣嚴重。”

舒晴笑了,午後的眼光照在她潔白的牙齒上,閃著晶瑩的光亮。這讓彭長宜想起在省委黨校時,她湊到他車外麵的後視鏡照牙齒的情景。

彭長宜調開了目光,他笑了一下,不說話了。

舒晴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是不是在基層工作久了,尤其是在一些政策和方針的實施過程中,難免出現不和諧或者是摩擦的時候,就會有沉重感?”

彭長宜不想跟她探討這個問題,因為她既不了解基層,又不了解基層幹部,是沒有共同語言的。有些問題,如果和江帆、王家棟探討時,他們彼此都能做到不去觸及問題本身就能彼此做到心領神會,但是和舒晴就無法做到這一點,因為她不懂。她不懂,彼此就達不到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這種境界,就需要你把這種感覺物化,變成語言,但凡能變成語言表述的東西,就都有局限性了。盡管這個丫頭感覺準確,但彭長宜也不能和他探討這麼深奧的問題。所以他說道:

“不應該說是沉重,應該是不易更合適。在黨校的時候,廖書記給我們講課,他說縣級除去國防軍事和外交不管外,其它的國務院管什麼事,縣級也在管什麼事。這話一點不假。俗話說,上麵千條線,下麵一根針,國家的、省的、市的,所有的政策方針,都是靠基層貫徹實施的,所以,省委加強對基層幹部素質的培訓這一點我特別讚成。”

舒晴笑了,站在她麵前的,是一位老道而且有著豐富甚至是駕輕就熟的基層工作經驗的“老幹部”了,他能從鄉鎮做起,在七八年的時間裏,就成長為一名市委書記,說明他有著非凡而且是過人的能力,可能他隨便抖抖袖子,都會掉出一地的解決問題的點子或者心得體會,隻是在她麵前不便表現罷了。

她放棄了自己的探究,因為她知道,他們都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在她這個“上邊”人麵前,他們都不會向你敞開心扉的,所以,她就轉移了話題,說道:“我開過幾次會議,咱們省今冬明春要在農村搞文明生態試點建設,我覺得這是一個對基層對三農明顯的傾斜措施。”

彭長宜看著她,笑了。

舒晴奇怪他的笑,就說道:“我說的不對嗎?”

彭長宜說:“你太不了解基層了。”

舒晴問道:“怎麼了?”

彭長宜把采到的蘆花給她,說道:“這個措施很好,對農村也很必需,但對於我們來說就是烙餅裹手指頭。”

“什麼意思?”

“自己啃自己。”

“哈哈,太形象了!”

彭長宜的話逗得舒晴大笑。笑過之後她沉默了,從這個基層市委書記的身上,更加印證了剛才自己對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