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掉進她的“套”中(一)(1 / 2)

彭長宜說道:“這個問題你為什麼問我?”

舒晴一愣,一時沒弄清彭長宜是什麼意思。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這方麵的問題,所以才問我?”

舒晴這才意識到什麼,她急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不回答。”

彭長宜笑了,說道:“沒什麼,這倒不是什麼原則問題。我可以回答。不過你這問題的確問對人了,在我身上都有體現。首先,我異地任職過,即便之前沒有異地任職,就像你說的也幾乎不著家。這樣的工作節奏和方式,極易導致我們這樣的人逐漸脫離正常的家庭生活軌道,甚至極易淡化我們應該承擔的家庭責任,也這是之前我家屬經常抱怨我的,大人顧不上,孩子顧不上,家就是你的旅店。可能這是你們象牙塔裏的人無法想象的。至於為什麼公款吃喝屢禁不止的問題,我有切身體會,我不是為基層幹部們開脫,更不是為我開脫,有個事實你不得不承認,那就是如今的酒席、飯桌,已不單單是本身所具有的功能,早就拓展到了工作範疇,甚至異化為工作的延續,很多工作需要在半公半私的人際交往和推杯換盞中搞定,許多以私人名義上的請客,往往都是因為工作,很難分清哪是公哪是私。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就拿我的電話來說吧,你說這一天我接了多少電話,有幾個是自己的私事?可以說下班後甚至睡覺後接的電話都和工作有關,公私從時間上就很難劃清,你能說我下班了,休息了,就不接電話了?真跟美國警察一樣,追著追著小偷,忽然鍾聲響了,下班了,小偷不追了?基層幹部首先在時間上就分不清,下班處理政務的有的是。”

彭長宜頓了頓又說:“還說基層公款吃喝問題,你剛才說的對,沒有幾個人願意把自己泡在酒裏的,基層的幹部,接待任務太重,這也你都看到了,不說省委,就說上級市委、市政府,那麼多的部門對你一個基層縣市,哪個部門來人你不得招待一番?別說招待,你就是慢待都不行,哪個部分都能卡死你!再有,就是一些迎來客往問題,這個的確和工作沒有什麼直接關係,但細究仍然說不清。比如,前幾天朱市長招待的一撥客人,是南方電廠的,早先跟亢州談過合作的事,他們去北京路過咱們這,給朱市長打電話,朱市長招待了他們,你能說朱市長不能用公款接待,他要自己掏腰包請客?如果要自己掏腰包請客,像這樣的客人,他一個月接待兩次就差不多工資就光了,再有,朱市長怎麼認識的他們?他們家該不會要建個電廠吧?當然,也有基層心甘情願招待的,因為有許多公務招待,是基層幹部向上級展示政績或者遊說重要部門的無奈之舉。中國是個人情社會,在法製尚不健全、製度尚不完善的條件下,作為構建人脈網絡、疏通工作通道的各種交際應酬,已經成為各級幹部的一門必修課,久而久之,這種應酬,就以常規性工作方式的名義,扭曲了部分幹部的工作理念。沒辦法,大氣候是這樣,具體到基層幹部個人,也隻能隨波逐流,你不這樣,你就是另類。”

舒晴說:“你剛才說的對,法製尚不健全,製度尚不健全的情況下,從出現這麼多看似合理其實是違規的現象。改變這種現象,扭轉社會風氣,就隻有依靠法製,依靠製度,當我們的社會秩序由人情向法製轉化後,這種情況,就會不存在了。也就是全社會都納入法製運行的軌道後,基層乃至整個社會就不會出現或者較少出現一些不正之風了。”

彭長宜長長歎了一口氣,沒有表態。

舒晴扭頭看著他,說道:“我說的不對嗎?”

彭長宜嘴角向上一彎,露出一絲微笑,說道:“你說的對,也很美好,也是人人都盼望能達到的,但是,憑我一個基層幹部的經驗看,沒有一個相當長的過程是改變不了的。這個相當長的時間還得是我們真真正正地想改變,真真正正地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