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老顧就來接彭長宜,彭長宜似乎還有些迷迷瞪瞪沒睡醒似的。老顧知道他昨晚一定和王家棟聊到了很晚,沒有跟他說話,想讓他在車上繼續眯會兒。
彭長宜果然也在車上睡著了,進了市區後,前麵一輛車緊急刹車,但刹車燈卻沒亮,眼看到跟前了,老顧才發現前麵的車已經停下了,他一腳將刹車踩到底後才沒撞到前麵的車,奧迪防抱死裝置發出了“嘎嘎”刺耳的聲音。
幸好彭長宜係著安全帶,不然腦門就撞到了擋風玻璃上了。
彭長宜驚得睜開了眼,說道:“什麼情況?”
老顧說:“前麵的車沒有刹車燈。”老顧說著,就慢慢將車駛離了這條線。
彭長宜說:“混蛋,上路不檢查指示燈,出了事故算誰的?”
老顧說:“出了事故也是咱們的全責。”
彭長宜說:“別人的錯誤也極有可能釀成自己的錯誤。”
也可能是職業司機這種事見得多了,老顧倒不像他那麼生氣,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道:“所以,還是保證咱們自己不犯錯,這樣,他的錯也就找不上咱們了,咱們也犯不著給他殉葬。”
彭長宜一愣,感覺老顧說得很有道理,他聯想到昨天晚上王家棟跟他的談話,尤其是關於他和朱國慶的關係,有些問題他忽然間就想明白了。
這時,老顧就要超過剛才那輛車了,彭長宜搖下了玻璃,衝著那輛車的司機大聲說道:“師傅,你的刹車燈壞了——”
那輛車的司機沒什麼反應,老顧說:“有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彭長宜完全清醒了,他用手搓了幾下臉蛋,說道:“回家跟嫂子商量著嗎?”
老顧說:“不用商量,她不會有任何意見的,去三源的時候,她都沒反對。”
彭長宜笑著說:“那個時候你年輕啊,現在不是老了幾歲了嗎?”
老顧說:“現在更不會反對了,因為錦安的路可是比三源好走多了,三源都是盤山路,錦安全是高速路,半夜回來都沒事,在三源的時候,她的確擔心過,所以,隻要是咱們夜間回來,我一般都不跟她說,說了她就會惦記,就會睡不著覺。”
彭長宜說:“那也應該跟嫂子商量一下。”
老顧說:“昨天晚上是她給我打的電話,她是聽二兒子說的,就來問我,是不是彭書記調走了。我就告訴了她,您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
“她說,彭書記去錦安當市長,還要你這老頭子嗎?”
“哈哈。”彭長宜笑著說:“你怎麼說?”
老顧不好意思地咧開了鑲著假牙的嘴,說道:“我跟她說,彭書記不要我了,但我死乞白賴偏跟著他,他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甩不掉我。”
彭長宜說:“我這個人喜歡懷舊,咱們出生入死過,你隻要幹得動一天,我就用你一天。”
彭長宜還是比較滿意老顧的,除去最初在北城的時候,他動過要換他的念頭,以後再也沒有過。隨著老顧年齡的增大和家庭負擔的減輕,他在以後修車的過程中,再也沒犯過最初的那種錯誤,而且對他忠心耿耿,沒背著他辦過什麼私事,即便有事也都會跟彭長宜說明,他為人低調不惹事,還能察言觀色看出許多問題,他既是司機,又是管家,對於這樣一位久經考驗的人,就是他不願意跟著他,他相信自己也能說服他。
回到黨校後,彭長宜利用休息時間,將昨天落下的功課補上了,很快就要畢業了,他不能對課堂知識有死角。他沒有將組織部門對自己新的任命告訴同學們,因為這裏的人,誰都比他級別高。
下午,快下課的時候,彭長宜打開了手機,有江帆一條信息,江帆告訴他,他來國土資源部北京局辦事,晚上有時間的話見麵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