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諸生態園盡管生意火爆,但在這裏很少見到熟人,因為來這裏就餐的人幾乎都會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裏隻有四五個雅間,麵積還很小,所以各級官員很少到這裏來就餐。吳冠奇之所以選擇在這裏跟彭長宜見麵,看來也是經過大腦思考的結果。
那天,彭長宜是特意先到的,他自帶了一瓶茅台,今天,他是實心實意想跟吳冠奇喝兩口。吳冠奇隨後也到了,他也帶來一瓶酒,是高度二鍋頭。
今晚,隻有他們兩人,司機和助理跟老顧他們坐在了大廳裏。
當彭長宜見到吳冠奇的那一刻,他大吃了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吳冠奇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冷不丁看上去,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由於全身都瘦了,臉上的皺紋也出來了,灰暗無光,不像從前那麼紅潤光鮮了,平時那個打眼的將軍肚,也沒有了,身上穿得衣服顯然還是胖的時候穿的,鬆鬆垮垮,踢踢拉拉,走路的姿勢也不像平時那麼挺胸抬頭,而是含著胸,微駝著背。
看到彭長宜驚訝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衝他揮了下手,連話都沒說,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彭長宜愣了半天,才結巴著說道:“冠奇,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得了什麼病?怎……怎麼這麼瘦了,肚子都沒了?”
吳冠奇歎了一口氣,將酒瓶交給服務員,讓服務員打開,他看著彭長宜說道:“彭大市長啊,我差點見不著你了,就差一點,就讓人賣了人肉包子了——”
聽他這麼說,彭長宜就是一驚,想起最後那次見到吳冠奇他說欠債的事,但是沒點破,說道:“少來這一套,就咱們兩人,你要是叫我市長的話?那我是不是也得叫你吳總啊?”
彭長宜努力營造他們以前那種海闊天空、縱橫捭闔的談話氛圍,但是吳冠奇明顯沒有過去那種激情了。
彭長宜凝視著他,說道:“冠奇,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冠奇苦笑了一下,說道:“長宜啊,說來話長啊……”
在吳冠奇的敘述中,彭長宜才知道,吳冠奇這幾年在三源的確賺了錢,而且賺了不少的錢,他坐陣三源,幾乎統攬了整個西部山區的修路工程,而且還涉獵了多個領域裏的生意,業務布局很大,比如房地產、期貨、甚至收購了外縣一個遊樂場,企業不斷擴張,但是資金缺口也很大。
這個時候,他參加了北京一個沙龍聚會,那些過去的老朋友,早就不再做實體生意了,開始馳騁在金融領域,玩起了資本運作,並且卓有成效。
吳冠奇被他們不動不搖不用費力氣就能賺錢的生意吸引了,他不但參與了期貨生意,他還將期貨生意掙的一部分錢投到了省城和南方的地下錢莊,開始的時候,無論是期貨市場還是錢莊,都掙錢,用日進鬥金形容一點都不錯,為了做大規模,周圍就有人主動將錢借給他,讓他去運營。
開始的時候,吳冠奇還是膽小,不敢都投入進去,到期貨市場,就拿出一部分投入到了錢莊,這樣至少沒個月都有一筆可觀的利息進賬,後來,他和幾個朋友開始專注做一單,拉高價格後拋出,哪知,受國際大環境的影響,這單生意突然間大跌。
開始他還能從錢莊把期貨市場虧的錢賺回來,漸漸的,錢莊的利息不但支不出來,就連本金也支不出來了,好多企業受國內外大環境的硬性,資不抵債,紛紛破產,要不就是為了躲債隱匿起來不露麵,還有攜款逃跑的……
這正應了一句話,“其興也勃、其亡也忽”,吳冠奇盡管沒有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但是他放的三個籃子裏的雞蛋都受到了衝擊,期貨和錢莊,就連他業務中最賺錢的路橋公司,都因甲方無法按時付款而無力繼續承攬工程。
因為這些工程大部分都是政府工程,幾乎都是公司墊資施工,這些資金每天都是有利息的,銀行的,民間的,他自己都說不清那一塊資金的來源和走向了……
吳冠奇事先預測出了風險,他見勢不妙,就及時將投入到錢莊的錢支出一部分,但仍然損失慘重,錢莊生意陷入了多米若骨牌的效應,另外一家老板跳樓自殺,另外一個因涉嫌非法集資、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被逮捕。所以,餘下的那部分資金也爛掉了。
爛掉的這部分資金,不光是吳冠奇本人的,有親戚朋友的,也有他低息從銀行貸的款,吳冠奇把自己的全部家當甚至三源的土地和農莊都抵給了銀行用於還債,就這樣,還是有兩筆巨額債務還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