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大道:“隻可惜你說話像個老太婆,羅羅唆唆說了一大堆,卻還未說出那位大英雄到底是誰?”
魏行龍一字字道:“在下說的這位大英雄,就是‘鐵血大旗門’的掌門人,天下第一、俠義無雙的鐵大俠鐵中棠!”
鐵中棠!
這名字說出來,突然沒有人喘息了!
數百年來,若隻有一人能令天下豪傑心悅誠服,稱他為“天下第一”的,這人就是鐵中棠!
每個人都長長吸了口氣。
過了很久,錢老大才將這口氣吐出來,道:“閣下認得鐵大俠?”
隻為了“鐵中棠”這名字,他對魏行龍的稱呼也客氣起來。
魏行龍卻似突然呆了,喃喃道:“認得……認得……認得……”
他將這“認得”兩字反反複複說了十幾遍,眼睛裏就流下淚來。一粒粒黃豆般大小的眼淚流過他紫色的臉,在夕陽下看來就像是一粒粒紫色的水晶。
這麼樣一條威風凜凜的大漢,居然也會像小姑娘般流淚,群豪雖覺可笑,心裏卻也已隱隱猜出他必定和“鐵大俠”有極不尋常的關係。
過了很久,魏行龍突然大聲道:“我魏行龍是什麼東西,怎配‘認得’鐵大俠?可是……可是,若沒有鐵大俠,還有我魏行龍麼?我魏行龍這條命就是鐵大俠救的……”
他咬著牙,接道:“各位想必都認為是柳吟鬆劍下留情,魏某才能活到現在,但若沒有鐵大俠,姓柳的又怎會,又怎會……”
說到這裏,他已聲嘶力竭,突然衝過去,一拳擊向王天壽的鼻梁。
鐵氏兄弟互相打了個眼色,各各後退了幾步。
錢不賺笑嘻嘻道:“現在我才總算明白了,柳吟鬆劍下留情,想必是鐵大俠出手攔阻的,並不是柳吟鬆自己的主意。”
錢不要道:“所以魏行龍才會一直對柳吟鬆懷恨在心,想著要報複。”
錢不賺道:“鐵大俠一向麵冷心熱,無論遇著多壞的人,總要給那人一個改過的機會,這點倒和楚香帥的作風差不多。”
錢不要道:“若非鐵大俠的菩薩心腸,王老爺子和魏三爺又怎能活到現在?”
錢不賺道:“隻可惜有些人雖能感恩圖報,有些人卻連豬狗都不如。”
錢不要道:“我本以為豬狗不如的是魏三爺,誰知卻是王天壽。”
錢不賺道:“魏老三,你隻管放心出手,他那雙爪子若是沾著你一根寒毛,我兄弟就將腦袋賠你!”
這時王天壽早已和魏行龍交手數十招,淮西“鷹爪門”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魏行龍已被迫得幾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聽了這句話,他精神突然一振,“呼呼”兩拳,搶攻而出,用的竟是不要命的招式,自己完全不留後路。
有錢老大的一句話,他還怕什麼?
王天壽果然被迫退了兩步。
魏行龍腳踏中宮,又是兩拳擊出,拳勢雖猛,自己卻空門大露。
王天壽左手如鷹翼,向他手腕一拂,右手五指如爪,直抓他心脈,這正是鷹爪王的秘傳心法“出手雙殺”!
魏行龍隻攻不守,招式已用老,這條命眼看就要送終。
突然錢不賺笑道:“王老爺子難道真想要我兄弟賠腦袋麼?”
這句話還未說完,王天壽胸口已著了魏行龍一拳,被打得踉蹌後退了七步,一口鮮血噴出。
本來明明是魏行龍要遭殃的,誰知王天壽反倒挨了揍。
有些人簡直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但站在前麵的卻已看出,錢老大說話時,錢老二的手指竟然向外一彈。
“哧”的一道風聲響過,王天壽的手就突然向後一縮,魏行龍的拳頭才能乘機擊上他胸膛。
魏行龍眼睛已紅了,怒喝著,又撲了上去。
誰知王天壽突然淩空一個翻身,自他頭頂掠過,大喝道:“錢老大,你快叫他住手,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麼的?”
他一麵呼喝,鮮血還是不停地往外冒。
錢不賺笑嘻嘻道:“我本就是個生意人,到這裏自然是來做買賣的。隻可惜方才什麼都沒買到,現在隻好買下你這顆腦袋了。”
他嘴裏笑嘻嘻地說著話,慢慢地走過去,突然攻出三招。
三招之間,已將王天壽的出手全都封死。
這看來又和氣、又斯文的“生意人”,出手之迅急狠辣,竟遠在殺人不眨眼的“紫麵煞神”之上。
王天壽本已負傷,此刻哪裏還能招架?嘶聲大呼道:“龍抬頭……”
他三個字剛說出,錢不賺的指尖已搭上他的胸膛,隻要“小天星”的掌力向外一吐,他那第四個字就休想說得出來了。但就隻這三個字,已使四個人的臉色大變。
就在這時,突然人影閃動,兩人撲向錢不要,兩人撲向錢不賺,這四人本不相識,此刻卻突然一齊出手。
錢不賺聽到身後的掌風,已知道來的人武功不弱,隻求自保,哪裏還能顧得了傷人?
隻見他矮矮胖胖的身子一縮,人已像球般滾了出去,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敢來出手相助鐵大俠的對頭?”
這兩人一個馬麵身長,一個跛子。馬麵人掌力雄渾沉厚,跛子的身法反而較靈便。
錢不賺兩句話說完,跛子已跟過去,不聲不響地擊出三招。
馬麵人厲聲道:“老子就是楊標,你明白了麼?”
這個人說話一口川音,兩句話裏必定少不了個“老子”。
錢不賺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
反手一掌,切向跛子的下腹。
跛子身形一縮,退出三尺,道:“楊大哥,你攻上三路。”
楊標道:“好,你攻下……”
話未說完,跛子突然一個肘拳打在他下腹。
楊標再也未想到這人會忽然反過來向他身上招呼,踉蹌退出幾步,疼得腰都彎了下去,兩隻手抱著肚子,麵上冷汗滾滾而落,嘶聲道:“你……你……你龜兒瘋了?”
跛子一招得手,又撲向錢不賺,冷冷道:“在下單鶚。”
楊標狂吼一聲,道:“好,原來是你!”
他狂吼著往前衝,但衝出兩步就跌倒,痛得在地上打滾。
單鶚道:“錢老大,你也明白了麼?”
錢不賺笑道:“我既然明白了,你還想跑得了?”
單鶚道:“反正你我遲早總要幹一場的,長痛不如短痛。”
隻聽一人喝道:“對,長痛不如短痛,你就拿命來吧!”
喝聲中,這人已向單鶚後背攻出四招。
單鶚背腹受敵,立刻就落了下風,眼見再也挨不過十招。
突然間,又聽得一人喝道:“單老大,姓錢的交給我……”
這些人本來互不相識,但也不知為了什麼,突然就混戰了起來,而且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仿佛都和對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張三已瞧得怔住。
高亞男咬著嘴唇,跺腳道:“都怪我不好,我若不說出王老爺子來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張三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明明互不相識的,怎會忽然打成一團糟?”
高亞男沉吟著道:“我想,這些人彼此之間,必定有種很微妙的關係;彼此雖然互不相識,但一知道對方的來曆,就不肯放過……”
她歎了口氣接道:“想來這必定也是原隨雲早就安排好了的,想利用這種關係,將他們互相牽製。”
張三道:“會有什麼微妙的關係?”
高亞男道:“誰知道!”
張三道:“方才王天壽說出了三個字,你聽見了沒有?”
高亞男道:“他說的好像是‘龍抬頭’三個字!”
張三道:“不錯,我也聽見了,卻猜不出究竟是什麼意思?”
高亞男想了想,道:“二月初二龍抬頭,他說的會不會是個日期?”
張三道:“日期?……就算是日期,也必定還有別的意思。”
高亞男道:“不錯,否則他們又怎會一聽到這三個字就忽然混戰起來?”
張三道:“你想……那是什麼意思?”
高亞男道:“也許……有些人約好了要在那個日子裏做一件很秘密的事,他們多多少少都和那件事有些關係。”
張三道:“也許他們約定了要在那個日子爭奪一樣東西,現在既然提早見了麵,不如就先打個明白,免得再等幾個月。”
高亞男道:“對,單鶚剛才說的那些話,顯然就是這意思。”
張三長長歎息了一聲,道:“現在大家本該同舟共濟,齊心來對付強敵,解決困難,誰知他們卻反而自相殘殺起來,原隨雲若是知道,一定開心得很。”
高亞男也長長歎息了一聲,喃喃道:“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了。”
張三冷眼瞧著混戰中的群豪,緩緩道:“不錯,這件事說不定也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