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的門口,梁鍾鳴一眼就看到早已守候在那裏的馮奕,他腳步加快,踉蹌著跑了過去。
素白的被子下麵躺著蒼老而瘦矍的父親,他雙目緊閉,一臉悲苦之色,與往常無異,梁鍾鳴緊蹙眉頭,心裏異樣哀慟。
“見過肖醫生了?”馮奕在一旁輕輕問道。
梁鍾鳴點點頭,馮奕遂不言語了,想必肖醫生把該說的都說了,那些殘酷的話他無需再轉述一遍。
在父親床前靜靜佇立片刻,梁鍾鳴才想到問:“許董跟誌遠呢?什麼時候會來?”
馮奕猶豫著,吞吞吐吐,“昨晚上一得到消息我就通知老鄭了……”
梁鍾鳴見他遲遲不往下說,銳利的眸子不覺掃向他,馮奕幹咳兩聲,才又繼續道:“老鄭的意思是,許董沒說要來,至於二公子……”
梁鍾鳴一聽說母親不來,雙拳立刻攥緊,沉聲喝問:“誌遠呢?”
“……許董……不讓他來……說怕刺激他……”盡管說得低而輕,馮奕的語氣裏也是難掩憤慨。
梁鍾鳴渾身顫抖起來,咬著牙低喃,“她就這麼恨他!他都快死了,她就……”他痛苦地說不下去。
床上的病人稍稍有些響動,馮奕一驚,及時止住梁鍾鳴的話,又按了鈴喚來護士,沒有什麼進展,病人隻是呼吸出現輕微的調整。
馮奕領著梁鍾鳴來到醫院外的草坪,這裏其實是個療養院,環境很好。
兩人在露天長凳上坐下,各自燃起一根煙,就象多年前遇到困境時那樣,默默地抽著,平複心緒。
許久,梁鍾鳴才恢複了平靜,悶聲道:“你想辦法,去把誌遠接出來。”
馮奕很為難,“這恐怕……你知道許董對他看得很嚴。”
梁鍾鳴斬釘截鐵地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一定要讓誌遠回來!”他垂下頭,神情重又陷入陰霾,“他畢竟是爸爸的親生兒子,難道連死都不能見上一麵?”
馮奕麵色凝重,思慮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咬著牙回答:“好!”
梁鍾鳴抬頭望著前方,漸漸地,眼裏堆積起仇恨,坐在他身旁的馮奕沒有漏過他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幻,心中掠過欣喜,他知道,梁鍾鳴終於被激怒了。
一整天,父親的狀況都不穩定,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醒著時候,會吃力地拽住梁鍾鳴的手問誌遠的下落。
梁鍾鳴心裏難過,隻能反複安慰他,告訴他誌遠很快就會過來。
老人的眼睛偶爾帶著期待落向門口,梁鍾鳴讀出了另一種涵義,他知道,父親還在等她來,等那個不近情理的,狠心的女人。
他的心一陣陣抽痛,可是他無法告訴父親,讓他別等了,因為她永遠不會來。
月明星稀的晚上,伊楠獨自蜷在床上出神。她在家呆了足足兩星期了。
梁鍾鳴離開後,她沒有在密雲多加逗留就直接回了家。奶奶一見到她就心疼地直嚷:“哎呀小楠,你怎麼瘦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