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言不發地收拾了碗筷進廚房洗刷,把梁鍾鳴晾在客廳。
他呆坐了片刻,起身走到陽台裏。
初冬的夜裏已是寒氣逼人,觸目所及,點點燈火從各家各戶的窗子裏透射出來,仿佛很溫暖,其實遙不可及。
他的手下意識地伸進褲兜,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並沒有帶煙在身邊。他甚少抽煙,隻在遇到難題的時候。
他現在的難題是伊楠,而這個難題,也許比任何商場或利益的紛爭更加令他傷筋動骨——還未想出解決的辦法,便已柔腸百結了。
他見識過不少與自己身份處境類似的人在外麵的風流行徑,也不是沒人勸過他,甚至連誘惑都無處不在。並非他清高,隻是這些年來似乎沒有人可以走到他心裏去,他犯不著為了一時的激情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卻從沒料到在臨近不惑之時也會走上同樣的道路。
他們的開始也許與別人有著這樣那樣的不同,他也始終無法將伊楠與那個刺耳的詞語聯係在一起,但又怎能否認,他們之間的一切跟這世上最齷齪的行徑在本質上其實並無兩樣!
那麼結局呢?
他感到些許頭疼,那個他不願想又不得不去麵對的命題。心底又何嚐不清楚——其實所有的結局都早已注定,隻是等著他去履行過程而已。
夜似乎又深了一些。
他邁步進門,身上被風吹得冰涼,屋裏的暖意也僅僅是拂去了最外層的那一縷寒氣。
伊楠還在廚房裏忙碌。她背對著他,低了頭,正將一摞衝幹淨的碗半舉在池子上方將水滴幹。她依舊瘦,纖細的身形在他心上卷起強烈的憐惜。
他走過去,伸手圈住她的腰,把臉埋在發際,喃喃地說:“伊楠,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聽到他這樣的話,伊楠的心還是禁不住顫抖了一下,即使他愛她,也無法改變什麼。
難道,她希望他為自己改變嗎?
不!她從一開始就明白,他給不了承諾,她也要不起。
她轉身,眼裏不再盛滿哀傷,平靜如水,“給我點時間,我會做好……離開你的準備……你放……”
還沒說完,唇就已經被他用力封緘住。
他發狠地吸吮,摻雜著疼痛與不舍,竟然還有一絲不可理喻的惱恨——原來她跟他一樣理智!
既然都有理智,為什麼還要開始?
這樣的開始,如何才能風平浪靜地停下?
夜半,伊楠驀地醒來,梁鍾鳴已不在身邊。
月光透過沒有拉嚴的窗簾灑進房間,形成一道銀白的階梯。一切仿佛就此靜止。
腦子開始活躍起來,她失眠了。
她真的有這麼瀟灑嗎?真的不在乎跟梁鍾鳴的將來嗎?
他們斷裂的交點會在哪裏?如果那一天到來,她是否有力量去承受?
她忽然發現,原來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要的,其實更多。
流下的眼淚和月光一樣皎潔冰冷,她孤寂地縮在床上,象被人抽空了靈魂的一具行屍走肉。
誰能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