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鍾鳴把手機蓋闔上,抵在下巴處靜靜沉思了很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良久以後,他轉身,穿過長而孤寂的走廊,往會議室方向走。
會議室裏,誌遠坐在橢圓形會議桌短弧的正中,身旁是表情高深莫測的羅德,聽任誌遠揮舞著拳頭氣憤地在嚷:“不可能!我絕對不相信,酒店的營運一直都很好,怎麼可能會周轉不靈?你的這些數據一定有問題,你給我立刻拿回去重算!”
酒店集團的財務副總趙超有些尷尬地撫弄了一下手中厚厚的文件,對於誌遠的質疑又覺得憋屈,可他不敢正麵反駁,站在原地隱忍地停頓了片刻,終於還是重新開口,委婉地解釋道:“許董,從報表上看,前三個季度的確運行流暢,但您也清楚,我們這一年多始終是投入大於回報,如果股價穩步上升,融資自然不會有問題。但這次突然出現的招標醜聞已經被別有用心的人乘機大做文章,加上前期與我們協作的幾個施工單位也不知聽了誰的挑撥,都趕來催逼工程款,鬧得沸沸揚揚的,股價再這麼一下滑,我們的市值憑白蒸發了一個多億!現在連銀行都驚動了,今天早上就接到好幾通電話,萬一連他們也……”
誌遠已經無心聽下去,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我不想聽這些,你直接說該怎麼解決吧。”
趙超求助地望向坐在誌遠身邊始終不置一詞的羅德。羅德會意,聳了聳肩,向著誌遠微傾身子道:“Paul,你應該了解,你的這些酒店,我們互通雖然沒有拿出來過一分錢,但還是占了可觀的股份,況且,酒店集團打的是互通的名號,所以,實際上我們已經是在一條船上了。”
門喀喇一聲推開,幾雙眼睛同時投向走進來的梁鍾鳴,羅德望著他的眼裏帶著一抹深意,但隨即目光就調轉開了。
坐在最下首的馮奕立刻機敏地審視梁鍾鳴的臉色——剛才他接到電話的一瞬間仿佛很怔忡。然而,此時梁鍾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他徑自回到座位上,向正在發言的羅德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
羅德點頭,又接著說下去,“這次招標的意外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發生得太突然,事先沒有一點征兆,大家才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務之急,是要把譚建孝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處理掉,同時召開媒體見麵會,迅速澄清此事,將影響盡可能降到最低。”
馮奕的臉一直都是僵僵的,譚建孝是他的手下,他自然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想不通的是,招標的各個環節他都有參與審核,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卻沒料到會在最後關頭被人掀出一張瞠目結舌的底牌來。
此時,不管他心裏有多少疑問,麵上的態度還是必須要堅決的,“這個你們放心,我回去就立刻展開調查。”
羅德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這件事已經涉及到互通的名譽,所以昨天一早,我們法律部的人就已經去了雲璽,相信這兩天就會有結果出來。”
馮奕麵色頓時青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迅速瞥了梁鍾鳴一眼,後者始終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上的資料,沒有表示意見的願望。
誌遠也皺著眉嘀咕了一聲:“怎麼事先也沒跟我們打聲招呼啊!當我們是什麼。”
羅德笑著道:“你也知道法律部那幫人啦,做事一貫如此,跟警探沒什麼分別,連我也是今天來之前才剛得知的。”
誌遠無奈地朝馮奕搖了搖頭,然後對羅德道:“咱們言歸正傳吧,處理賄賂案不能在根本上解決危機,我們還能做什麼?”
他如此輕飄的態度讓馮奕對他的不知情深表懷疑,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將這種質疑表露出來。
羅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點頭道:“那當然,我們的麻煩並非這件事本身,而是由此帶來的惡果。Paul,說實話,我不想對你們收購酒店後所采取的各項措施作評價,經營方麵的事,許女士一開始就要求互通不能插手太多,我們也恪守諾言,一直在扮演著谘詢顧問的角色。所有的分析報告也均取自於財務部提供的賬麵信息。趙副總的報表我看過了,財務方麵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具體的想必大家現在也都清楚,其實想要解決也不是難事,或者追加投資,或者引進新的合作夥伴,或者——把一兩個最麻煩的酒店脫手。”
“大哥,你的意見呢?”誌遠衝梁鍾鳴的方向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