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鍾鳴在寬敞的辦公室裏踱步思索,低下頭,光潔的大理石地麵能依稀照出他的身影,模糊得如同幽靈。
馮奕不安地盯著他,等待他在這迫在眉睫的時刻拿出一個主意來。
梁鍾鳴踱到馮奕麵前時,他突然朝他勾了勾嘴角道:“你覺得,我去找許老太太,可以借到多少錢?”
馮奕意外地看看他,認真想了想,方道:“許誌遠雖然已經是遠大的董事長,不過實權其實還在您手中,即使老太太不願意出這筆錢,但投鼠忌器,她不能不顧著自己兒子的前程,所以,您去借,應該不會有問題。”
梁鍾鳴笑著搖了搖頭,“馮奕,看來你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任何一家公司,離了誰都能運轉地下去。當初誌遠剛上位,她其實就想直接讓我滾蛋,可是不能不顧忌著我在暗中做手腳,把我留在眼前便於控製,也不至於對誌遠造成負麵影響。現在不同了,誌遠正在對業務熟悉起來,哪怕他什麼都不懂,也必須樹立起他的威信,而不是我的。這兩年,我想她一定動了不少腦筋,關於怎樣把我巧妙地清掃出門。”他哼笑了一聲,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而現在,顯然是時候了。”
馮奕聽得心驚,“何以見得?不過是一次招標醜聞而已。”
梁鍾鳴歎了口氣,“事情其實比你想象得更嚴重——他們真的動手了。”
馮奕緊張地盯著他。
“他們在找伊楠的麻煩。”
馮奕連呼吸都一下子失卻,半晌,才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
“還記得伊楠臨走時我給過她一筆錢嗎?”他苦笑了一下,“這個傻丫頭一分沒花,全存著了。”
馮奕懵懂地望著他,聽他繼續道:“譚建孝一出事,他們就把伊楠也順帶咬上了,理由就是那筆她解釋不清的錢。”
馮奕一下子明白過來!
伊楠在此時暴露出來不亞於給梁鍾鳴當頭一棒,最直接的惡果就是他將失去嚴家的支援!這是一個編織地多麼精心而完美的網!
馮奕緊緊握起拳頭,仿佛隨時都可以揮舞出去,咬牙切齒道:“真是卑鄙!居然用這種齷齪的手段!”
梁鍾鳴眯起了眼睛,淡淡道:“是我疏忽了。”
“梁總,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馮奕已經有些絕望。
梁鍾鳴在窗前駐足,若有所思地望著虛空的遠處,“我去找她談。”
“談……什麼?”馮奕再次迷惑,難道他還嫌所受的打擊不夠狠麼?
“跟她解釋那筆錢。”
“不行!”馮奕幾乎是斬釘截鐵地叫道:“你明知道她針對的就是你,如果你那麼做,豈不是自投羅網!”
“馮奕,”梁鍾鳴沒有回頭,語氣幽遠,“我不站出來,伊楠就會坐牢。”
馮奕難以置信地盯著他,“他們僅憑一筆錢怎麼可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個局他們想必策劃了很久,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將互通的法律部推出來的,為的就是要逼我出頭,如果我不接招,這出戲就會以假戲真做收場。”他回過頭來,眼裏並沒有驚恐,緩緩道:“我答應了伊楠,不會讓她有事。”
馮奕深深地吸氣,他跟了梁鍾鳴十多年,深諳他的脾氣,此時見他麵色沉靜,知道無論再怎麼規勸,都無挽回的餘地,可是畢竟一腔義憤難平,“梁總,請你務必三思,如果你跟伊楠的事公開了,”他深吸一口氣,“那麼我們這兩年的努力就跟著徹底完了。我們以後……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梁鍾鳴突然朝他笑笑,“馮奕,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明白麼?這個從一開始就如同雞肋一樣的酒店業根本就是他們設下的圈套而已,那紙協議上所有的條款也不過都是空頭支票。”他低頭思忖,喃喃自語,“隻是這個收口的時間比我想象得要快一些。”
馮奕的一顆心頓時發涼,感覺自己又一次當了回自以為是的傻子,“梁總,你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伊楠的存在,卻隱而不發,直到今天……”他惶惶然地猜測著,“其實你都清楚,是嗎?這些事情,從頭到尾你都明白,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往裏麵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