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人時常竊聽延安的新聞,所以很了解報機刻度盤上該台的波長位置。熊一進門,六人若無其事地將度盤的位置轉移,熊為避免他們產生恐懼心理,也時常若無其事地退出。
一天,熊偶爾到六人的房間,發現他們頭對頭地在寫什麼,見熊進來,便輕輕地以紙蓋了。熊裝作沒有看見似的談幾句就退了出來。
據報,紅軍一部在祁連山中西進。馬步芳即派馬步鑾部一個團的兵力,由旅參謀長郭全梁率領取道都蘭向北追擊,又以“旋密”急電尚在張掖的馬彪派騎兵一部星夜追擊。
當時,馬步芳部的密電碼都是在明碼本的基礎上稍加改變而成。特別是河西戰役已近尾聲,譯電人員在保密上更是不太注意,用得最多的是“旋密”,很簡單,稍有通訊知識的人一看便知電文內容。抗戰勝利以後國民黨中央才發了統一的保密密本。
曾慶良發現上述電文內容,當即大膽扣發了這份電報。譯電處催要該電回文,熊追問發送情況,曾說因聲音微弱天電幹擾無法發出。
總台台長張之俊、電務處長朱長玉以及電務處譯電主任趙煥耀,欷□嗟歎,手足無措。張之俊以右手砸左手,對熊維邦說:“看你捅下這個禍!”趙煥耀說熊:“老兄,你的庇膽大呀!”
這件事如果讓馬步芳知道,大家都有責任。為了事態不致擴大,幾人對曾慶良未動聲色。後據報,紅軍在玉門的青頭山一帶出現,由劉呈德堵擊。郭全梁由都蘭撤回,馬彪派兵也已沒有必要。這份電報也無發出的必要了。
熊維邦和趙煥耀是電務訓練班的同期同學,關係很好,張之俊是他們電務訓練班的老師,和他倆既是師生,又是上下級同事關係。熊承蒙二人的大力包庇,以聲音微弱、聲音嘈雜等客觀原因敷衍過了馬步芳。
張之俊為了避免風聲外傳,將熊維邦及時派赴同德縣。六人也被隔離電台。
第二年,熊維邦回到西寧,問曾慶良等六人情況。張之俊感慨地說:“共產黨不知用什麼方法教育人,照理說曾慶良等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已經脫離了艱難環境,生活方麵也算有了一些改善,但他們臨走時毫無留戀的表情。”
張出示了六人之中劉玉亭的一封來信。這封信是劉給張、熊二人的,說:“在西寧多承關照,甚感盛情。我們已入‘抗大’學習,後會有期!”他倆為了避免嫌疑,未敢回信。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將近30年過去了。“文化大革命”開始的1966年端陽節,由重慶派來的外調解放軍戰士來青海找到熊維邦,勒令他去重慶交代問題,並和曾慶良對證。
通訊兵工程學院院長曾慶良將軍坐在會議廳的角落裏,此時他隻配坐在角落裏。然而,他必須麵向大廳,掰開已經結痂的記憶,回顧那份沒有發出的電報,回顧那段充滿艱辛的俘虜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