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蒼茫,群山肅穆。謝良掩埋好李屏仁,心想,戰友已如冬草偃伏在荒野,自己給敵人抓去還不如跟著戰友一起去見馬克思,也算革命到底。想到這裏,他又去上吊。這時走過來兩個自己人,把他救了下來。
謝良腿不能走,又沒有拐棍,隻好把捆傷口的綁帶一頭掛在脖子上,另一頭綁在左腿上,手扶著地順著山溝往下爬。溝溝坎坎,石頭像刀子一樣尖。他的衣服和手腳都磨破了,棉褲也被血水浸透,一天隻能爬二三裏。
他發現山溝裏有個牧民的帳篷,便向帳篷爬去,想向牧民要點吃的。牧民怕連累,不肯幫助他。他把藏在傷口附近的三元錢拿出來交給牧民。牧民見他很誠懇,又很大方,就給他一些吃的,但不讓他進帳篷住。他隻好在離帳篷不遠的山溝住下來。
馬家騎兵搜山,在小帳篷後麵發現了他。騎兵中有個當兵的喊他:“謝政委!”他一驚,抬頭一看,原來是紅五軍的一個通信員,被俘後當了馬家騎兵。
謝良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就這樣被抓走了,關在營部。營長帶一個連搜山還未回來,隻有一個女人。她是婦女團的班長,四川人,被俘後被強迫當了營長的妻子,說:“年輕漂亮的文工團員都送給大官當太太。婦女團幾十個人被俘,誰抓到就當誰的老婆,沒法子呀!”
謝良勸她:“不能忘記啊!你是紅軍戰士,應當勸你們營長不要打罵,更不要殺害紅軍戰士,為來世做些好事!”
她說:“我是紅軍戰士,我聽你的話,盡力做營長的工作,多做些好事!”
謝良被用馬車送到花寨子。花寨子有一二十戶人家,有一個二層樓的磚房。樓上住著旅長馬祿,還有被俘的三四個文工團員,都當他的“老婆”。樓下住的是被俘的團以上紅軍幹部,有紅三十軍的參謀長黃鵠顯。
謝良的傷口發炎,臭氣熏天,大家都討嫌他。他在這裏住了四天,傷愈來愈嚴重了,被送到涼州城裏陸軍醫院。
涼州醫院有三四百個傷病員,其中多數是紅軍,大家都不說話。醫院裏每天隻吃兩頓飯,每頓兩個黑饅頭,一塊鹹菜。馬醫官給他治病,因他的腿發炎厲害臭味很大,不願意挨近他,就用二三尺長的水管給他衝傷口,上些消炎藥,包紮一下就算治療了。他痛得要命,也不敢說什麼。
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建立,紅軍改編為八路軍和新四軍。5月的一天,一個副官陪他坐公共汽車去蘭州治病。謝良進了省立醫院,被安置在三等病房。這個病房有20張床位,隻住了八個紅軍傷病員,大部分是凍傷的。醫院讓他洗了澡,換了衣服。他精神上輕鬆了不少,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打掃個人衛生。傷口繼續發炎,醫生把他的腳板砍掉了。這樣一來,他就不能走路了,但炎症是好些了。
謝良的老上級、原紅五軍團政治部主任朱良才來看他,告訴他:“八路軍辦事處向馬步芳、馬步青要團以上幹部,你是第一批,第二批有黃鵠顯、馬良俊等人。”
1937年8月15日,朱良才接他出院到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他又經過西安辦事處被送到雲陽留守處,和雲陽留守處主任周碧泉一起回到了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