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集體回延安(1 / 2)

永登縣境內的漢代長城是從漢武帝元鼎六年開始,分段從令居(今永登縣境)修築到敦煌的。目前,永登境內長城斷斷續續,風化日蝕,雖失去舊時宏偉壯觀的麵目,然而從這些蜿蜒曲折的斷垣中,仍可依稀看到當年長城的雄姿。這段長城腳下,曾駐過西路軍被俘將士組成的補充團。被俘紅軍在永登補充團的經曆是一段凝重的曆史,它讓許多紅軍老戰士頻頻回首、沒齒不忘。

此刻,馬家軍連長命令班長劉居寬打吳興濤。對自己同誌下手讓人心碎而大慟,明抗又抗不過,於是班長就高高舉起軍棍,再輕輕落下。連長勃然大怒,反過來親手將班長狠狠打了30軍棍,直打得皮開肉綻,慘不忍睹。徐斌和同班難友將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班長抬回帳篷。

敵人為了加快修路進度,迫使被俘紅軍每天日出以前上工,天黑下來才收工。幹起活來更是不讓喘息,動作慢一點就要挨皮鞭。勞動強度大,生活條件差,生病的人越來越多,進度趕不上去,敵人就濫用肉刑。每天收工各連站隊點名,連長常常尋找借口,任意點出人來當眾懲罰。點名出列的難友,先被辱罵一頓,然後掀翻在地責打幾十軍棍。起先由敵人軍官執行,後來命令紅軍自己打自己人。晚點名被稱為“鬼門關”。

苦掙苦熬,不堪忍受,大家醞釀集體逃跑,並進行了分工。徐斌負責勘察路線,他年齡小,個子也小,不太被人注意。高原的夏天過得快,還沒等他們想出好辦法,已經到了帶著涼意的9月。大家都是破衣爛衫,約定等發了棉衣行動。

徐斌,四川人,14歲參加紅軍,開始在紅四方麵軍總部保衛局,後入紅軍大學學習測繪,分配到總部一局,調查行軍作戰路線和繪製軍事地圖。西路軍西征時,他剛16歲,為充實基層,被調到紅三十軍軍部測繪訓練班。西路軍瀕臨險境,退入祁連山中,徐斌下到二六八團當戰士,在李先念等率領下轉到左翼大山打遊擊。徐斌本已消耗殆盡的體力因拉肚子更虛弱了,怎麼也邁不開沉重的腳步,最後竟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他遇到一位掉隊的同鄉,年齡相仿,結伴同行。他們太勞累了,找到一處山窪歇息下來,頭剛挨地就睡死了過去。馬家軍來了,他倆發覺時已跑不掉了。

他們被押送到張掖花寨子集中,後又轉押馬步青騎五師司令部所在地武威。敵人在被俘紅軍中挑青壯年,徐斌被挑出,送進了永登補充團。補充團團長是王繩祖,下屬三個營,每營四連,每連三排,每排三班,排以上軍官都由馬步青部派人充任。徐斌編在三營三連三排九班,和班長劉居寬以及吳興濤、王永興等過去就認識。經曆過痛苦、流浪、受辱的人,懂得天底下的真實。大家常在一起袒露心懷,決意遠走高飛。

補充團開到紅古,修築通往青海的公路。工地四周架著機槍,殺氣騰騰,過路的老百姓都遠遠繞道而行。軍官隨身帶著鞭子,連部備有各種刑具。紅軍人員稍有不慎,就會被毒打或上肉刑。上廁所要大聲“報告”,晚上睡覺衣褲都由軍官集中收藏。紅古公路修完,補充團又開至烏鞘嶺修路。在烏鞘嶺工地,徐斌多次見到流離東返的戰友。

一道命令傳來,被俘紅軍返回永登。敵人堂而皇之地宣稱:“現在開始全麵抗戰,國共兩黨合作抗日。你們都是軍人,國家需要你們效力。隊伍很快就要開赴前線,命令一下就開拔。”原來,“八一三”日寇進攻上海。蔣介石下令“二馬”抽調部隊,征集新兵。1500人的補充團被當作新兵調去應付。

逃的力量時時迸發,又有兩名被俘紅軍逃跑被抓,敵人當眾拉出槍殺。此時槍斃人,自然是為了殺一儆百。

馬家軍高級軍官“點驗”了補充團,給每人發了一套軍裝,還破天荒地發了一點零用錢。補充團的軍官大批調換,那些劣跡昭著民憤很大的被調離。大概害怕路上激起事變,給南京方麵交不了差。換來的軍官中,不少是外籍,平時不受信任,借此也就把他們打發了。徐斌那個排的排長,換成麻臉漢,人稱王大連副,最後同大夥一起奔赴延安,並留在了延安。

1937年10月底,補充團踏上了開赴中原的旅程。跨過黃河鐵橋抵達蘭州的當天,八路軍駐蘭辦事處黨代表謝覺哉,就派原西路軍的王定國與補充團熟悉的戰友聯係,又派辦事處處長彭加倫到駐地看望大家,向大家講話。

謝老親自約見補充團負責押送的副團長楊明亭,對他曉以大義,指出國共兩黨合作抗日,原紅軍的人員交還八路軍是天經地義的事,希望他順水推舟,不要從中作梗。楊明亭深知送交補充團是件苦差事,害怕中途發生變故交不了差,隻盼能順利交接回河西複命,至於誰接收對他來說無所謂。他當即痛快答應,說隻要上級有命令,他絕不橫生枝節。

謝老幾次會見國民黨第八戰區司令長官朱紹良,提出嚴正要求,將補充團交還八路軍。朱紹良一邊借口事關重大,要請示南京政府,一邊暗地調集一批汽車,連夜將補充團運走,離開他的防區。蘭州辦事處急電西安辦事處通告了上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