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去,找部隊,為死難烈士複仇!他,孤身一人,悲憤地向東奔跑著,白天找個草灘休息,夜間趕路,找個獨戶人家要點吃的,再趕夜路。
月光冷漠,戈壁灘高低不平。他地方不熟,行走速度很慢,還常常摔跟頭。他那時才21歲,年輕的生命經得起摔打,但想起西路軍慘敗,怎麼也忍不住悲痛,淚眼模糊地邊走邊哭了!
大西北的春天總是姍姍來遲,但那一絲絲泛青的小草,那一串串頂出樹枝的嫩芽,不是在宣告又一個春天的到來麼?
河西走廊天氣開始轉暖。鄭維山心急如火,時常汗流不止。他那一身生滿虱子的爛棉衣不知被汗浸透了多少次,棉衣裏子貼在身上又黏又涼實在難受,汗幹時虱子又全身咬。
已離黃河不遠,他看到八十八師年前寫的牆頭標語還在,不禁又勾起對往事的許多回憶。西渡時,八十八師是一支所向無敵的利箭,如今就剩下他這個叫花子樣的師政委。這是西渡時完全不曾料到的。
他渡過黃河翻過六盤山,大約已是6月上旬,一身爛棉衣簡直成了累贅,捂得每天大汗不止。
他到平涼以北十裏鋪,聽當地人說平涼城駐有“中央軍”,便及時離開十裏鋪朝東北方向疾走,一口氣走出20多裏,進入一個小鎮。
他剛想買點東西吃,忽見一位戴紅星帽的戰士從身旁一閃而過。他當即跟上,朝鎮北走不多遠,紅五星一下鑽進一口地下大窯洞。他跟了進去,原來裏麵是紅軍一個偵察排,真是悲喜交集,到底找到自己部隊了!
他到了鎮原城紅三十一軍,由三十一軍送到延安。他遇到在祁連山失散的警衛員,警衛員比他早幾天到,也吃了許多苦頭。過些時,熊德巨也回到延安。
延安沐浴在漸漸紅潤的太陽光裏。鄭維山遠遠地立於黃土之中,與延安的窯洞群對望著。這個時刻的來臨,使他長時間的夢想變成了現實。他看著身邊的延河水,延河水永遠渾濁而澄黃,與意識深處的那條河流一樣。北方的河流,沒有多少光澤,樸素、認真、固執而永遠天然,不加雕飾。
他常常登高西望。那遼闊的戈壁沙漠,那起伏不斷的峰巒,組成了一幅多麼粗獷、渾厚、剽悍、雄奇的畫麵,強烈地震撼著他的心。對於他來說,河西走廊永遠是一片難以忘懷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