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濃濃熱血,流了一路(1 / 2)

祁連山,千峰挺拔,萬壑橫崎。光影交替,夜幕降臨。一切都被淡淡的月光浸濕了,油潤潤地顯示著明與暗、光與影、顯與隱的對比;一切遠遠近近的物體都幽幽暗暗,都立著、聽著,又都啞著、凝著。

婦女抗日先鋒團政委吳富蓮所在的遊擊隊借助夜色掩護,在山中坎坷向東,沒有道路,隻好順著山下的河穀走。人在冰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是一個跟頭。有的人跟頭摔怕了,索性趴在地上往前爬。冰淩把手指、腳趾、膝蓋、胳膊肘都磨破了,一縷縷殷紅的血絲塗抹在冰河麵上。

無邊的夜色中飄忽著忽隱忽現的燈光。他們斷定半山坡上是個小村莊。大家饑寒交迫,便冒冒失失地進村敲開一家家屋門,鑽了進去。他們屁股還未落座,埋伏在四周的敵人便“嘩”的一聲包圍上來。

隊伍被打散了,還犧牲了不少人。吳富蓮也喋血罹難,被子彈打中乳頭。她捂住傷口,氣喘籲籲地跟著大家往深山跑。血,從她胸部浸出的濃濃熱血,流了一路。

大家到深山聚攏在一起,隻剩下三四十人。吳富蓮全身血糊糊的,臉上倒沒有了血色,慘白慘白。她每時每刻都沉重難熬,卻異常鎮靜,一聲不吭地斜倚在石頭上。陳宜貴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叫人撕了塊布給吳富蓮包紮了一下,才止住了血,大概也無血可流了。

陳宜貴,紅九軍保衛局局長,這支遊擊大隊的政委。他才20歲,感到手足無措,便召集開會,研究下一步行動。大隊長馬良駿主張進一步化整為零,分成小組突圍。不少人讚成這個主張,陳宜貴也感到難以收攏,便同意分成三個小組,分別向東行進。

一直斜倚在石頭上靜靜聽著的吳富蓮,這時有氣無力地對陳宜貴說:“政委,你不要帶我了,我已經不行了,留下我吧!”她的生命已是一縷遊絲,臉已成了一張白紙,嚅動的嘴唇也是慘白的。

這情景陳宜貴終生都難以忘懷。這位紅軍大姐是從中央蘇區過來的,曾擔任過省婦女部長。應該把她帶出去,為黨保存一位優秀的女幹部,可是突圍的路是那樣險惡,每個人的雙腿疲勞得連自己的身體都載不動,又怎麼可能帶她出去?思量再三,陳宜貴隻好忍痛把她留下。留下無疑是丟棄,丟在山下不被馬家兵抓走或打死,也會被狼吃掉。陳宜貴眼裏含著淚,使勁握著吳富蓮的手不鬆,兩雙手都在顫抖。他說:“吳富蓮同誌,我們到山溝裏找個窩棚,把你留下吧,以後我們再來接你!”他知道,後麵一句話純粹是空話,但也隻能這麼說。

“政委,把我也堅壁在這裏吧,我走不動了!”總部保衛局副秘書長孟強楚成也提出留下的要求。他年紀大了,離了牲口走不動路,又怕連累部隊,所以抱著一死的決心主動提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