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長久咀嚼脫離紅軍大家庭的孤獨(1 / 1)

青海高原上的西寧,春天總是姍姍來遲,直到四五月份天氣才漸漸暖和起來。枯了一冬的湟水河床漲起一河的水嘩啦啦地往黃河流去。

婦女抗日先鋒團參謀長彭玉茹的傷痛漸漸好點。這天,她偷偷去找正在小橋工地做苦工的康海生。康海生是陳昌浩的警衛員,彭玉茹是張琴秋的警衛員,陳、張是夫妻,康、彭也熟識。彭玉茹麵型瘦削,眼裏流露著虔誠,叫康海生想辦法逃跑,並把張琴秋和自己都帶走。康海生也一直想逃走,無奈地說:“馬匪兵對我們看管得很緊,一時跑不出去!”彭玉茹的心因惆悵而沉重得像天空的陰雲。

彭玉茹這年19歲,如花的年齡,本該向朝陽綻開笑臉,然而不能。她自從被俘以後,便注定和所有被俘女戰士一樣多了一份沉重與憂慮,她不知自己的歸宿在何處。

西路軍艱苦西征,到達臨澤、高台地帶。婦女抗日先鋒團二營隨總供給部駐紮在臨澤縣城蓼泉。團參謀長彭玉茹、政治處主任華全雙帶領二營女戰士,三三兩兩,走家串戶向群眾宣傳紅軍的政策、紅軍的紀律,並動員老百姓參軍參戰。彭玉茹、華全雙能歌善舞,二營女戰士在她們的帶領下,為群眾演戲,教唱革命歌曲。《隻要聯合打日本》就是她們在臨澤教唱的許多歌曲中的一首。

說起來,好傷心,

哪個青年願當兵?

不當兵來可不成,

不當兵來可不成!

馬家官來馬家兵,

製造內戰打紅軍,

可是我們不願意,

不知馬家是何心?

不分回族和漢族,

不分官長和士兵,

隻要聯合打日本,

咱們就是一家人。

1937年元旦,她們在蓼泉學校唱歌、跳舞、演戲。四鄉群眾紛紛趕來,像看大戲一樣。老鄉對紅軍有了理解,人人稱頌紅軍。她們召開群眾大會,刷寫大幅標語。“聯俄聯共,貫通西北,一致抗日!”等,就是當時標語的內容。彭玉茹、華全雙還給學校的老師、學生上政治課。彭玉茹給老師講課時在黑板上寫道:“男兒不學則已,學為國用,方為學之本旨。”

馬家軍攻克高台,轉而全力圍攻臨澤縣城。當時城內隻有一個警衛連的戰鬥兵力,其餘全是總供給部機關幹部和勤雜人員,而且大部分是女同誌。在戰刀飛舞、炮火紛飛的戰場上,她們激昂高漲,無所畏懼,時刻準備獻出自己的生命。經過了晝夜苦戰,在主力紅軍策應下,臨澤部隊衝出重圍,轉移到總指揮部所在地倪家營子附近。部隊轉移時留下少數部隊在城內牽製敵人,掩護部隊有婦女先鋒團的一個排。臨澤城陷落,她們退守西關樓。敵人多次攻樓,一晝夜仍未攻下。敵人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堆起柴草燒樓,攻上城樓將最後幾名女紅軍殺害,把屍體扔出樓口。群眾在掩埋屍體時看到,女紅軍身上臉上均是被刀砍傷的痕跡。至今蓼泉街仍流傳著五位女紅軍守衛西關樓英勇殉難的故事。

彭玉茹在祁連山中受傷被俘。山地嚴寒,漫山遍野的雪難以融化,白茫茫一片混沌中,彭玉茹該把目光和追憶投向哪裏?在西寧,她被迫嫁給馬家軍下級軍官,但心裏始終向往紅軍大家庭。在一個黃昏的寂靜中,她逃走了,一直逃到鄉裏替人家幫工,碰到也是逃出來幫工的婦女團的李玉蘭。冗長的歲月裏,她們隻能咀嚼脫離紅軍大家庭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