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劇團解散時,有人被押往張掖,餘下的分配給馬家軍官做老婆或傭人。安明秀等年齡小的被分配做丫鬟。
安明秀到馬步芳的財政廳長馬××家當丫鬟,從此沒有了天真和童稚的歡樂。主人家從來不稱呼她的姓名,隻叫她“共產丫頭”。她劈柴、燒火、打水、洗衣,幹些粗重活。她年紀小,幹這些活很吃力,常常挨打受氣。
她天天晚睡早起,常常瞌睡。馬家二少爺五歲,從小害小兒麻痹症。安明秀要頓頓壓著他的胳膊喂飯,還得白天晚上地抱著,哄他睡覺。她實在困得恍惚得不成,一次把床上的枕頭當成了二少爺抱在懷裏,一邊瞌睡一邊哄。馬廳長見了,照她就是一馬棒。唯有在馬家做工一輩子,外號“白頭阿奶”的老傭人還關心她,用受苦人“命不好”的信條勸慰她……
廳長的大少爺十一二歲,常常穿著仿製的軍服,腰間掛把小馬刀,在院子裏逞威風。一次,大少爺把安明秀叫到院裏,大聲吆喝著:“立正,稍息,正步走!”安明秀不理會,扭頭就走。大少爺截住她,口出髒話,伸手就打。安明秀扇了他幾個耳光。他哭著去找他媽――廳長的大老婆告狀。
大老婆個子尕,安明秀等背後叫她“尕阿媽”。她聽兒子說罷,一邊罵,一邊抄起擀麵杖,劈頭蓋臉打安明秀:“我把你這個賊婊子,還敢打我的尕娃哩!”
安明秀順勢抓住大太太手上戴的玉石鐲子,把她推倒在案板上。一個丫鬟趕快把“尕阿媽”扶起來,說:“太太啊,尕共產黨把你打壞了嗎?”安明秀又去打那個丫鬟。大太太氣急敗壞,一邊罵一邊退了出去:“你這個該死的共產丫頭,吃了豹子膽了,還敢打我?等老爺回來有你的好的,等著吧!”其時,廳長回河州娶三老婆去了。
聽說廳長就要回西寧,安明秀跑了。她一口氣登上西寧市的南山,朝山裏走去。麵對開著野花的亂草崗子,她彳亍獨行,能到哪裏去呢?安明秀跑到綻永貴家。綻永貴是馬步芳的參謀,是土木建築工程師,會吹口琴,常去劇團伴奏。綻永貴家有安明秀的一個四川老鄉,叫祁明傑,也是被俘女紅軍,給綻做二老婆。
安明秀在綻家躲了10來天。馬步芳把綻叫去訓斥:“給你一個女紅軍了,你要幾個?”
綻隻好讓他媽把安明秀送回廳長家。廳長用燒火的鐵鉗,打得她遍體鱗傷,躺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床。
這天,安明秀端著盤子給廳長送飯,廳長正在做禮拜,隻好在門外等候。由於過度勞累,她站著站著就打瞌睡,手中托盤上的碗打翻在地。廳長勃然大怒,掏出手槍追了出來。安明秀拚命跑,一隻腳邁進廚房的門,可門被鐵鏈子拴住了。她從窄小的門縫中往裏擠,槍聲響了,她正好擠進廚房。主人家感到這個不聽話的“共產丫頭”不能要了,打算把她許給傳令兵當老婆,可倔強的安明秀就是不同意。
白頭阿奶是從小看下馬廳長的,想要安明秀給她當孫子媳婦,安明秀同意了。安明秀和“白頭阿奶”的孫子馬國英結婚時,廳長的大老婆假模假樣地送她一床洋布被子,被裏子是橫著縫的。按迷信的說法,蓋上這種被子,生孩子要橫位,要難產。這是盼著她死哩!
花開花落,歲月悠悠。安明秀曆經磨難沒有死,而且人丁興旺。四個孩子,兩兒兩女都出落得超俗不凡,其中三人是共產黨員。安明秀很為自己的兒女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