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蘭一家人,為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付出了高貴的代價,那不是金錢,而是血漿和生命。她的父親楊家祿1934年參加紅軍擔架隊在戰鬥中犧牲,兄楊世棟參加紅軍過草地時犧牲,兩個弟弟參加兒童團在紅軍撤出巴中後被殺害,母親因尋找他們連餓帶病去世。
人生旅途的酸甜苦辣,催促楊翠蘭參加到紅軍的行列。她16歲時,在四川巴中家鄉給人家抱娃,放牛,幹雜活。一天,她正在放牛,過來一支紅軍隊伍。紅軍張隊長問她願意不願意參加紅軍,她說:“願意,我還可以約七八人一起參加!”
部隊把她送到巴中縣城蘇維埃學校,校長是張九波,副校長是陳方伯。學校除學習外,主要是到各地宣傳打土豪分田地,發展人員,壯大隊伍。她1934年4月入黨。
西渡黃河後,她在紅九軍政治部文工團擔任指導員。康隆寺突圍時,她右腿中彈,左腿也被彈片炸傷。濃濃的夜把大地罩住了,她慢慢挪動身子,從死屍下爬出來,碰到一個姓王的戰友。他倆相依為伴,順著山勢往上爬,看見一個帳篷,裏麵有炒麵、肉。兩人幾天未吃東西,又餓又渴,用涼水拌了點炒麵吃了。兩人在山溝底碰到兩個戰友。
大家在疲憊中睡去,楊翠蘭沒有睡。馬家軍來搜山,她趕忙向一位連長報告後,滾到梢林刺棵中。馬家兵用馬刀砍死了小號兵,其餘的人都被抓走了。她爬到小號兵身旁,合上了他的兩眼,並齊了雙腳。祁連山是母親,起伏的山坡是寬厚的胸懷,蔥鬱的雪鬆是動人的青絲,黑河是她綿長的歌。年輕的戰士躺在祁連山的懷裏,緊緊貼住她溫熱的胸膛。
楊翠蘭爬了三天,因為沒有醫藥,腿傷化膿了。她咬著牙,用手使勁擠出膿血,覺得輕鬆多了。她用盆子燒水,火光跳動著,將她的身影變幻不定地投射到廣闊的黑暗之中。不知哪來的一槍把盆子打翻,她趕忙向灌木叢中躲去。兩個敵人走來,發現她的包袱,隻顧分包袱中的東西。
她把土踏溜了,從坡上掉下來,正巧碰上兩個失散的男戰友。他倆給了她一點炒麵,她給他倆幾個冰塊。三人鑽到山洞裏歇息,來了個拾糞的老鄉。
荒山野窪中的人家,日月清貧,可人非常善良。老鄉叫姚天錄,回寨子把外甥嶽誌寬叫上,給他們送來青稞麵饃和一缸子麵條。他們把一點大煙、銀牙簽、手帕送給了姚和他的外甥。一周後,嶽誌寬把他們領到山上養牲口的地方藏起來。兩個男的考慮人多不方便,說她有傷讓她留下,他倆走了。
嶽誌寬和父親在驢圈裏挖了個洞,外麵用一塊大石頭堵住,堆了些驢糞。她藏在洞裏六個多月,嶽家管她吃喝,嶽的母親還把陪嫁衣裳拿給她穿。她的傷漸漸好起來,回到寨子裏嶽家住下,幫別人做活,掙碗飯吃,有時還給鄉親們唱歌。
一天,遇上給馬家軍販羊的販子,冒充“副官”,把她押到張掖縣城,威逼嫁給馬家軍官。她幾次反抗不從,經好心的楊奶奶勸說,匆忙和一個比她大20歲的四川老鄉、理發工人傲寶榮結婚。
清晨,細雨霏霏,空氣滲透涼意。馬家副官對傲寶榮說:“師長(韓起功已成師長)叫你呢!”老傲跟著去了,直到下午不見回來。一位大嫂說:“老鄉,老鄉,你們老傲叫馬家隊伍在王府街打了一頓!”大嫂叫她和店裏招用的幾個紅軍學徒娃子趕快藏起來。學徒娃娃藏到房上,把她吊在一個煙囪裏。煙囪又細又黑,連氣都出不來。大家又把她吊上來,藏到房上。
她托人把老傲保了出來。當時是馬家的天下,沒有辦法,隻好隨回民習俗了。
1942年,馬家軍隊走了,張掖換成了國民黨軍隊。楊翠蘭和幾位流落紅軍,總是想著離開這裏,去找紅軍。不知誰壞了事,國民黨把她、楊嫂和一個姓何的抓了去,押在南關馬車店裏,吊起來拷打。她咬著牙關,忍著疼痛,始終不說實情。敵人什麼也沒得到,隻好放人……
巍峨的祁連山,被鮮血浸潤過的祁連山,在1949年的陽光照耀下,綻露出全部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