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裴越聽越沉重,半晌,苦笑一聲:“是啊,中不起……”
柳小黎問:“你是少爺嗎?”
嚴裴難得有問必答:“算是。”
“那你為什麼不治?”柳小黎不懂:“這毒這麼折磨人,你中毒超過十年之久,為何不治?你是少爺,家裏應當有錢給你治才對。”
“治?”嚴裴像是回憶到什麼,眼中冷意越發深邃:“治了十五年,至今未解。”
“啊?”柳小黎很驚訝:“治了十五年?這麼久?”
隨即又想到什麼,嚴肅的說:“你上當了,你肯定被騙了,我爹說,江湖上有些郎中,毫無醫德,他們將那種明明可以很快治好的病,用足了貴價藥,拖延時間,卻就是不給治好,就是為了坑錢,你肯定被坑了,你要換個大夫。”
嚴裴瞧著他:“換了十幾個。”
“十幾個都沒治好?”
“恩。”
柳小黎抓抓頭,想了一下,說:“他們肯定是一夥的。”
嚴裴一笑,笑意到了胸口,又被他及時遏製住,他的病,不能笑:“是真的治不好。”
“誰說的?”柳小黎睜大眼睛:“苦髓之毒雖然是毒中比較偏門的,但應該是可以治的,就算不能治,也總有緩解疼痛之法,我回去問問我爹,我爹肯定知道,我爹特別厲害。”
嚴裴想說不用了,他本就是個想死之人,十多年來,剛開始他也還帶著希望,可到後來,當每次希望變作更深的絕望,他便不再抱任何幻想,如今,即便有人拿著一顆仙丹到他麵前,他也再提不起一丁點興趣。
誰不想活,可活成了遠在天邊的願望,可望不可及,又何必要去眷戀,不如早早死了心,斷了那份攪人心神的念。
柳小黎看他滿臉死氣,又從背包裏,拿出紅血丸的瓶子,遞給他:“裏麵還有三顆,你拿著吧,若是痛到極致,服下一顆,可緩疼痛。”
嚴裴盯著那個瓶子,有些心動。
不為活,隻為能少痛點。
“我給你銀子。”嚴裴說著,要起身,去拿金銀匣子。
柳小黎按住他:“算了,幾百兩銀子,我也不貪,若是想靠醫藥賺錢,我爹早便富可敵國了,我們的藥素來不賣,隻給該用的人,在該用的時候用。”
娘親常說,濟世為懷,不該隻是一個詞,給斷絕生機之人治病,那是積德,給腰纏萬貫,為富不仁之人治病,那才該獅子大開口。
柳小黎覺得,眼前這個人腰上並沒有綁著萬貫,好像也沒那個精神去為富不仁,並且他就是個即將斷絕生機之人,符合所有要求,因此,可以送藥。
嚴裴沒說話,卻盯著眼前小孩,目不轉睛。
他腦中,不覺勾畫出這小孩父親的摸樣,應該是個仙風道骨,笑麵溫和,人善心慈的長者。
“替我,多謝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