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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陳珣創業,四處碰壁,受挫不斷,溫梓馨沒有安慰和支持,反而埋怨他將太多時間用在事業上,冷落了她的情緒。
他很累,但必須堅持。
隻是他能堅持,溫梓馨那邊不行,無法在他身上看到希望,嚴苛的溫母明說不會將女兒交給他。
分手的時候他又一次感到世態炎涼,果然沒有人會無條件地陪伴他,信任他,連女朋友都不可能。他早該看透這個現實,沒有錢意味沒有尊嚴,談戀愛這樣高消費的享受不屬於一無所有的他。
他全新投入創業中,冷靜專注,心無旁騖。
卻在不知不覺中發現,生活中唯一可以說點心裏話的人是鄭叮叮。
什麼時候,他和她越走越近,在□□上聊天,一起出去K歌,吃宵夜,環湖騎車,去圖書館?
這樣簡單自然的相處模式讓他覺得很舒服,他沒有退一步,也沒有進一步。
不是沒察覺她的患得患失,不是沒看清她失落的神色,不是沒意識到她的愛慕,隻是他不打算改變和她的關係。
他已經誓言在三十歲前不談戀愛,無論是哪個女人,他沒有精力去應付愛情帶來的一堆現實問題。
他心知肚明,和鄭叮叮以朋友的模式相處很愜意,但關係成了其他的,一定會有負擔,他不能確定自己能否承擔那些。
於是他第一次裝糊塗,躲避她的真實心意,幸好她也沒有緊追,她似乎默契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依舊和他做好朋友。
當她親手將六萬元交給他時,他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情懷,但依舊保持緘默。
於是,他一直一直錯過她,以至於有一天,後悔莫及,悔到願意用一切去換取那段歲月。
是的,在那段歲月裏,隻要他開口說一句,她一定會是他的,但他沒有。那麼多的日子,她在他身邊,一步之遙,他始終沒有伸出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當意識到她的重要性已經遲了,她的生活被另一個男人占據,更嚴重的是,她已經對他失望透徹,不打算再給他機會。
在Y市的雪山墜落三十米,他滿腦的空白浮光掠影一般地閃現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是誰,模模糊糊得令他看不清,直到昏睡了很久,費力睜開一條縫隙,感受到身邊那團明暖的光芒,他確定那個墜落死亡深淵的瞬間,腦海閃現的是她。
他一直錯了,認定這個世界是冰冷,晦暗的,認定沒有人會無條件地支持,信任他,認定所有女人都瞧不起一無所有的男人,以至於潛意識也認定她不例外。
但她的確是一個例外,她喜歡他,仰慕他,信任他,從沒有瞧不起他,甚至隻要他一句話,她就會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到任何地方。
是他自負又自卑,一次次的誤解導致她遠離了他的生活。
如今她嫁做人婦,他是本城的鑽石王老五,數不勝數的名媛追逐的對象,但他依舊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
桌子上的手機在持續震動,陳珣鬆開撐額的手,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機一看,是欒琦的短信,她提醒他別忘了明天一起去核實舉行婚禮的場地。
他回複了一個“好”字,將手機放回原處。
隨意地打開筆記本,登陸老賬號,立刻無數的頭像閃動起來,當然絕不會有她。
他屏蔽了所有的信息,拉下列表,找到她發亮的頭像。
她的昵稱依舊是流水叮叮,個人簽名是:春天到了,是一家人外出遊玩的好季節,有沒有推薦的好地方呢?一個笑臉。
他目光一滯,打開和她的聊天記錄。
最後停留在N年前的一個晚上,他開玩笑說這輩子沒有女孩願意跟他這個工作狂,她回複了一句“肯定有,就怕你看不上她”,而後他保持沉默。
那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就差一句話點破,如果他沒有保持沉默,她一定會來到他身邊。
但是沒有如果。
誰都知道,世上最悲哀的四個字就是“如果當時”。
他輕笑,閉上眼睛,腦海最後一次浮現她的微笑。
睜開眼睛,他將自己的□□個人簽名改成了一句話,退出後再沒有登錄過一次。
那句話是康複的那些年他閑暇之時讀到的,晏幾道的一首詩,亦是她深深喜歡的。
“長相思,淺情人不知。”
淺情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