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天的京城很冷,昨日剛下過一回鵝毛大雪,小院裏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幹淨,但是還能看到遠處樹枝上壓著的白雪,一陣風吹過便簌簌地落了下來,樹枝也跟著搖搖晃晃。
都說瑞雪兆豐年,可今年必定不是一個豐收之年。
她已經穿得很厚實了,但是還覺得冷風不停地往衣服縫隙裏鑽。而邊境的百姓並沒有這樣的條件,有的甚至隻穿著一件單衣,他們要怎麼熬過這慢慢冬日?
過去四海升平之時也仍舊有衣不蔽體凍死之人,更別說現在正逢戰時,朝廷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和錢財為貧民布施。這個冬天又要有多少人失去性命?
她也曾吃過苦,國仇家恨曾令她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當時還年幼的她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卻不得不隱忍不發,蟄伏起來尋找最佳的時機。
因此她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鬱鬱寡歡,遭逢巨變令她的心智過早成熟,一旦懂得了太多的事情,就再也無法變成無憂無慮的幼童了。
而今仔細想想,她的那些仇恨不甘自怨自艾都仿佛一場笑話。
畢竟她還有命在。隻要活著,就沒有什麼不可能。
跟那些沒有做錯任何事就丟掉性命的百姓比起李,她何其幸福,又何其可恨。
葉輕衣想,她明明就不是個好人,雙手沾染了罪惡,為什麼還能繼續裝聾作啞住在小院裏不問世事?百姓都不該死的,該死的是她葉輕衣。不,哪怕是死也無法贖罪,因為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那麼多人因此喪命,又豈是她一條性命可以彌補的?
她的心情也如同這數九寒天一般,永墜冬日的煉獄,無法掙脫。
葉輕衣恍恍惚惚地在小院裏踱步,直到感覺手腳冰涼了,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來。
她左右看看,忽然感到疑惑起來。
往常她的房間四周都有暗衛保護,雖然他們秉持暗衛就要隱藏在黑暗中的原則,從不出聲,但憑葉輕衣的內裏卻能夠感受得到有人在保護自己。
可今日卻安靜得非同一般,那幾名暗衛竟然一個都不在。
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葉輕衣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匆匆取出袖中的哨子,用他們約定好的方式吹響聯絡。
可一刻鍾之後仍舊沒有人回來,葉輕衣麵色瞬間嚴肅起來。
她腳下快步往後院走,不光是暗衛,她發覺今日小院中的人全都少了一部分,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到底是什麼事讓小院出動了這麼多人?為什麼沒人來通知她?
葉輕衣心下發急,她在後院左右巡視,忽然眼前一亮。
正蹲在門口吃飯的是一名暗衛,應當是今日輪值休息,總算是被她看到一個人了。
“黑九!”葉輕衣走上前去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