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陽街十字路口,有一片水果攤兒,晚上收攤兒時,他們就把爛了的水果堆放在那裏。在昏黃的路燈下,疲倦地走到那裏,幸海都會精神一振,他總能從那堆爛水果中揀出還沒徹底黴爛的蘋果、梨、還有桔子。晚上,幸海揀到了七八個梨,很甜,就一口氣全都吞下肚子。半夜裏幸海開始拉肚子,一趟一趟地跑廁所,跑得精疲力盡,後來開始發燒。娘挪下炕頭,摸著他的頭說:“你不該吃那些梨,你不該吃那麼多的梨。”第二天早晨他什麼也不想吃,就連話也懶得說,娘遞給他皺巴巴的五毛錢說:“等等街上有賣油餅的,你去買一個吃了吧。”
娘和小姐姐走後,幸海爬起來去買油餅。恰巧此時,王奶奶家的大孫女香茹回來了,笑嗬嗬地朝草棚的方向走來,身邊還帶著那個常來的小青年李猛,看到我時,香茹馬上和李猛不說也不笑了,表情嚴肅起來,香茹低著頭匆匆而過,這令幸海有些納悶。李猛是這家的未來女婿,還沒結婚,卻已經開始隨香茹叫媽叫爸了。因為王奶奶不在家,他們這次突然回來,被幸海覺磨出有點異常,他親眼看到他倆躡手躡腳地開門,鬼鬼祟祟的模樣很是可疑。
開始隻見香茹扭捏著不肯進屋,李猛就軟聲細語地哄。幸海隱約聽到他好像在和香茹要什麼東西,跟在香茹身後,嘴裏還一直叨叨著“給不給?”。
看模樣香茹是不肯給的。香茹最終拗不過他,滿臉飛紅,在李猛的半推半就下進了屋。幸海從他們慌裏慌張的表情和粗重的呼吸中,就直覺到他們似乎要背著大人做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於是幸海就悄悄地爬起來,趴在棚屋小小的窗口上。那窗口上有一片多年的紗窗,牽絲攀藤的灰塵擋住了他的視線,盡管瞪大眼睛也很難看得真切。當然,裏麵的人也不易發現紗窗後麵有一雙好奇的、賊溜溜的小眼睛。那個小窗正對著套間的窗口。可是他們好大一會兒並沒到套間裏來,幸海隻聽到了他們奮力撕扯的聲音。
大約等了幾分鍾,兩個人終於出現在套間裏,幸海看到李猛把香茹抱進去,香茹雙手推搡著李猛,很吃力地依靠在門背上,李猛伸長了脖子去親她的臉,她拚命地搖頭躲閃著,那一縷如墨的長發瞬間披散開來。他看到李猛彎下身去,把香茹的褂子卷了上去,刹那間,幸海看到了香茹雪白的胸脯。兩個人撕打著,仰臥著的香茹從幸海視線裏消失了,隻能看到兩個雪白的忽隱忽現的膝蓋。幸海突然想起從奶奶書上看到的畫麵,直覺得香茹正在擺出那樣的姿勢,他們正在做一件與生小孩有關的事情。
香茹的話證明了幸海的判斷,他們出門時,隻見香茹抹著眼淚說:“我怕有了孩子。”李猛摟著她的肩,細聲細語:“怕個甚?就快結婚了。”香茹一直沒有開口,隻是神情怯怯地微笑。
李猛和香茹的背影越來越遠,幸海蹲在地上還望著他們,隻到他們越來越模糊。幸海隻能聽到李猛扯著嗓子吼唱道:
櫻桃好吃樹難栽,姑娘好看口難開……
此後,幸海裝病過幾次,盼望能再仔細看清他們做一件什麼事,但他們再也沒單獨回來過,這讓幸海感到無比的疑惑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