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婷跟進去說:“中午龐主任來過了,讓你晚上無論如何去一趟他家裏。”

幸海想了想說:“反正我也不打算幹了,去就去,沒什麼可怕的。”

羽婷說:“我也去。看看這個龐主任要把你怎麼樣!”

到了龐主任家裏,幸海露出無所謂的神態,那種與平日迥異的神情,讓龐主任也意識到,幸海原來也有執拗的一麵。龐主任連忙收起準備劈頭蓋臉訓一頓幸海的計劃,反而以少有的耐心勸幸海和羽婷。

龐主任說:“你們這樣做,道德上說不過去,會眾叛親離的,市政府辦公室是個特殊的部門,這麼一鬧開,幸海絕對在這裏幹不下去的。”

幸海心裏冷笑,心想:“都市場經濟了,給市長寫材料也不比賣青菜的高貴到哪裏。”

羽婷軟中帶硬的說了一些話,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讓龐主任無話可說。

龐主任說:“你爸昨天來過了,要和你斷絕父女關係。”

羽婷冷笑說:“我求之不得,他本來眼裏就沒了我這個女兒。”

見羽婷態度強硬,龐主任說:“當時我也說你爸爸一頓,我說這事你別管,讓他倆好好想想。”

龐主任又說:“按說男女戀愛自由,婚姻自由,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幸海他畢竟還沒有離婚,沒有離婚這麼亂搞,就是不對,作為公務員,這更是影響不好,這件事你們都要冷靜考慮一下。幸海他來政府辦公室工作不容易,現在還年輕,以後前途廣闊,你們這門搞,這不是自斷前程嗎?”

幸海突然覺得龐主任的話也不無道理,心想家裏從小供自己讀書,好不容易爬到了政府部門工作,沒想到現在卻走到了這一步,於是一時陷入沉思。

龐主任見狀,立即起身說:“時間不早了,我也不多說了,你們慎重考慮一下,一周後給我答複。如果現在斷了,幸海還能繼續在這裏工作,如果你們執意要這麼做,那我也就保不住他了。”

和羽婷一道回家,幸海和羽婷討論起往後的計劃,一直到深夜才睡。

星期一早上,幸海打算交辭職報告。

羽婷卻對他說:“你先別急,我今天回單位和我的同學聯係一下,看能不能先跟他們合合夥。我晚上再來。”

幸海一天沒上班,心裏亂七八糟的。中午睡了一覺,幸海想到以後就要過這種自由的日子,倒也有點興奮了。幸海心想:“塞翁失馬,焉知禍福。這麼一逼沒了工作,也沒了依賴,今後商海弄潮,也許幾年後自己會成為不大不小的款爺。那時,再給淩淩存上一大筆,給大哥的孩子動手術,給二哥的養女買份兒童福保,將來上大學就不用愁……”

幸海想把心裏的激動告訴羽婷,心情泱泱的時候,幸海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跑去找羽婷聊,仿佛心裏殘缺的那一塊,在訴苦般的長聊中便會痊愈。

幸海焦急地下樓,在宿舍區門口等羽婷。天暗了下來,巷子裏亮起了燈,地上滿是燈影。等了約半小時,他正準備回樓上去,卻見羽婷騎著車子趕上來了,第一句話就是:“幸海,我找了龐主任了,向他保證我倆從此算了。”

幸海一下懵了,不解地問她:“這又是為什麼?”

羽婷放好自行車,無精打采地說:“中午我爹又來找龐主任,說非要找市長評評理,我爹不但讓你沒了工作,還要登報聲明和我斷絕關係。”

幸海歎息說:“這些我們不是早已預料到了嗎?那又能怎樣?”

羽婷無奈地說:“龐主任很怕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因為你畢竟是他調進來的人。鬧開了對他也不好,現在組織部正在考察升他為副秘書長,這時候出事,那肯定會影響到他。他還說準備提拔你為秘書科的副科長,說你若走不好這步路,今後再也沒機會了。我一來是怕因為我們的事,影響到很多人不好,二來也怕真的毀了你的前程啊。”

幸海一聽自己還有晉升為副科長的可能,於是心裏動搖起來。

羽婷接著說:“龐主任狠批了我爹一頓,說我爹這麼不冷靜,鬧得滿城風雨,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你說怎麼辦?就這麼完了?”幸海麵帶惋惜地問她。

羽婷哭了,抹著淚說:“算了吧,老天不讓我們在一起,我們就算了吧。”

幸海正要勸她,不料她騎上車子就走了。幸海一直站在那裏,望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幸海的心一下子灰掉了,象落暮的黃昏。

原來,那天中午,羽婷爹見過龐主任以後就找到羽婷,先是檢討了自己這些年來疏於對她的關心,又分析了羽婷和幸海麵臨的種種困難。

羽婷爹最後勸她說:“婷啊,他可是幸姓一家的頂梁柱,真有點什麼事,咱不光對不住他老婆孩子,還對不住他幸姓一家。”

羽婷中午聯係了幾個同學,幹的都是力氣活,怕幸海文弱,也幹不了,頓感合作的前途渺茫,結果經過她爹這麼一勸,也就鐵了心與幸海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