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海轉過頭去,鎮定的回答:“沒什麼。”
羽婷低聲說:“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我們都要理智的對待。”
幸海說:“我應該能做出自己的選擇。”這一回,羽婷把頭轉向別處,幸海看見她的眼角有淚水滑落,順著臉頰向下,在陽光下閃光。
幸海的錢包裏還有三百塊錢,是上個星期才發的工資。
羽婷說:“我們去曾經去過的地方吧,可以重溫過去的味道。”
幸海說:“既然都要離婚了,還重溫那麼多過去幹什麼?這不是徒增煩惱嗎。”
“我愛過羽婷嗎?”幸海常問自己這個問題,他不是很清楚,因為他不知道愛情是什麼。
幸海到處問見證過他們愛情的人,他們都說他是愛羽婷的,他們說:“你為羽婷付出了那麼多,這還不是愛嗎?”可是,幸海不明白:“我付出過什麼?”一件也想不起來了,這真是悲哀。幸海曾對著鏡子問自己:“你愛羽婷嗎?”鏡子裏的臉孔毫無表情,他說:“我愛。”但是他卻看不到一點點的愛意。
沒有房子就連過年都不能聚到一起,幸海值班,羽婷也值班,然後在單位裏通電話,互相有些尷尬的笑笑,說:“新年快樂!”
快樂嗎?不快樂嗎?幸海用啤酒把自己灌醉,然後在暖氣前的椅子上蓋著大衣睡覺,沒有比這更糟的了,但是他卻感到一絲幸福。安靜的辦公室成了他新年最幸福的回憶。
幸海想:如果那是一個家,該有多好。
夜幕降臨,幸海跟在羽婷身後,嘲笑著自己。黑暗中的城市閃爍著無數的燈光,那是數不清的家,別人的家,讓人羨慕。
他們談論著分手的事宜,這並不複雜,因為他們沒有多少共有的東西。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算的很清楚,為了將來。這多少都有些傷感,但分手本來就是一件傷感的事情。誰說不是呢?他們心平氣和的討論,甚至還互相謙讓,這真是少有的事情。夜色很好,星星一顆顆都很清晰的掛在那,一閃一閃。幸海偶爾轉頭,發現羽婷眼中也有一閃一閃的淚光。
幸海心裏對自己說:“我愛羽婷,所以一定要分手,因為我不能給她以幸福,這都是因為沒有房子。”
其實昨晚他已夢見了此刻的情景,但不同的是,在夢裏他發了一筆大財,他夢到龐副秘書長給了他很多很多錢,很多很多的錢,於是悲劇變成了喜劇,眼前的幸福隨之而來了,再也不肯離去。他在夢中對羽婷說:“咱們有房子了!咱們有房子了……”醒來時,眼角的淚痕還未幹,他坐起來,發現窗外陽光萬丈,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但是,對與他和羽婷而言,一個沒有棲息之地的家庭,幸福難以維係。
“房子啊房子,如果我有一套房子,即使隻有五平米,幸福也許就會降臨。”幸海在內心深處大喊著。
幸海問羽婷:“那麼,我們現在就分手?”羽婷停下來,有些發呆,最後她歎息著,失落看著幸海說:“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分手的話。”
“那就分手吧!”幸海說,“找個比我好的,一定是要有房子的。”
羽婷哭了,把頭深深的埋下去,雙肩聳動的那麼無助。片刻,她又挺起腰,擦拭去淚痕,努力恢複保持幹練的形象。羽婷還是那麼的要強,從不服輸。幸海心底有些茫然,靜靜的與羽婷對視著。他們似乎都想把對方看透,但黑黑的眼眸深處,靈魂都披上了黑色的外衣。
決定了,分手。羽婷坐夜班車離開,而幸海則孤零零的回單位宿舍。
第三天下午羽婷來了,仍住在旅館。羽婷沒到幸海的宿舍,隻是往單位打了個電話,語氣冷淡,說明她已在開始試著遺忘他了。